青冥剑的银光凝在血符之前,剑尖距那旋转的暗红仅三寸。陈浔的手腕没有再向前递,也没有收回,只是微微一沉,剑势压落三分。他感知到了——这血符不是死物,其内有活络的脉动,像是埋进山体的一颗心脏,正随着远方某种阵法同频跳动。
澹台静侧身抬手,指尖轻点虚空,一道淡金色印记浮现,转瞬化作细碎光尘缠绕血符边缘。她声音平静:“百里之外,血河已成形,他们在借长生族灵脉养阵。”
长老脸色骤变,立刻低喝:“传令各门,封锁山口!启动残阵隔断气机共鸣!”话音未落,他手中古册猛然震颤,封皮上的新规墨迹竟泛起微光,仿佛与整座天下山的新生符文产生呼应。数道银线自祭坛边缘蔓延而出,沿着山脊隐没,那是新立族规激活的护山之力。
可就在这时,血符猛地一颤,裂痕自中心扩散。
“好一个重订族规!”阴冷笑声从中炸出,如铁锥刺耳,“可惜,你们活不到那一天了!”
声浪席卷而下,靠近祭坛的几名年轻弟子当场跪倒,耳鼻渗血,手中兵器哐然落地。更远些的守卫踉跄后退,面色惨白。
陈浔一步踏前,青冥剑插入地面,剑身嗡鸣,一道银色屏障自剑柄扩散,将音波截断于半空。他目光直视血符,声音冷得像雪夜里淬过的铁:“你说我们活不到那天?”
他缓缓屈膝,右手扣住剑柄,指节发白。
下一瞬,拔剑出鞘。
剑锋斜指苍穹,银光冲天而起,如柱贯入翻滚的云层。那一刹,整座天下山似被唤醒,地底深处传来低沉轰鸣,星纹自剑身蔓延至石阶,一路延伸向山体各处,与地宫中的剑魄隐隐共鸣。
血符终于炸裂。
漫天血雨洒落,每一滴触地即化作黑袍教徒,身形虚实交错,脚踏血雾,沿山阶疾攀而来。他们不语,不动声,只以极快的速度逼近祭坛,手中短刃泛着幽光,显然皆是精锐死士。
陈浔横剑一扫。
七道剑影列成一线,迎面斩出。银光过处,十余名教徒身躯崩解,化作黑烟消散。但更多的身影从山道两侧涌出,密密麻麻,如同蚁群覆山。
“他们不止这一路。”澹台静低声说,双手已结印完毕,掌心浮现出一枚流转的圣女符印,“东、西、南三面都有气息波动,主力尚未现身。”
长老迅速下令:“残阵还能撑一刻,弟子们依新规布防,以新生符文为基,构筑防线!不得乱战!”
话音刚落,空中云层剧烈翻腾,如沸水般鼓胀。一道巨大轮廓在云中显现——九重血环交叠,中央悬浮一鼎虚影,正是“血祭大阵”的投影。那鼎口朝下,仿佛随时会倾泻出滔天血流。
“来了。”陈浔低语。
他不再看四周攀爬的敌影,也不再望天上血阵,而是将青冥剑横于胸前,剑尖微垂,剑身星纹缓缓流转。他体内战气如江河奔涌,与剑魂共振,每一道脉络都清晰可感。
澹台静站到他身侧半步之后,左手轻搭在他右肩,圣女之力顺着经络流入其体。两人之间,一道极细的银光悄然连接,如同命线相牵。
“你挡前,我封后。”她说。
“嗯。”他应了一声,脚步前移半尺,将她护得更严实些。
远处,第一批黑袍教徒已踏上最后一段石阶,距离祭坛不足三十丈。他们不再隐藏身形,齐齐抬头,眼中泛起血光,口中发出低吼,如野兽冲锋。
陈浔提剑,剑尖划地。
一道银痕自脚下蔓延而出,横贯祭坛前方,所过之处,石面浮现出古老的剑纹阵列——那是他在地宫所得的剑魄真意,此刻以战气勾勒,化为临时剑域。
第一波敌人冲入剑域范围。
刹那间,银光暴起。
数十道剑气自地面突刺而出,将最前方的十余人贯穿。后续者稍作停滞,却并未退缩,反而加快速度,悍不畏死地扑来。
陈浔冷眼以对,剑势再起。
这一次,他不再单点斩杀,而是双臂展开,青冥剑高举过顶,战气灌注剑身,引动天地灵气。剑魄共鸣之声响彻山巅,七道虚幻剑影在其身后浮现,排列成北斗之形。
七星剑阵·启!
剑影齐动,化作七道银虹掠出,所过之处,敌影成片崩灭。血雾升腾,又被剑气绞散,连渣滓都不曾留下。
可就在此时,天上血阵猛然一震。
那鼎虚影口部张开,一道血流倾泻而下,未落地便凝成巨网,笼罩整个祭坛。血网中雷光闪烁,竟带着压制灵力的气息。
“是‘锁灵血网’!”长老惊呼,“他们连这种禁术都用了!”
陈浔眉头一皱,剑势微滞。血网落下,虽被剑阵光幕挡住,却不断施压,令七星虚影开始晃动。
澹台静双手猛然合十,圣女印爆开,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撞向血网。两者相击,发出刺耳轰鸣,血网被掀开一角,但很快又合拢。
“撑不了太久。”她喘息道。
陈浔盯着天空,眼神愈发冰冷。他知道,这只是前菜。真正的杀招,还在后头。
果然,血云深处再次传来笑声。
“陈浔,你以为改了几条规矩,就能守住这座山?”那声音阴冷如刀,“今日,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什么叫万劫不复。”
话音未落,四面山壁忽然震动。
无数黑影从崖缝、林间、洞窟中钻出,皆着血魔教服饰,手持利刃,眼神狂热。他们不攻他人,只朝祭坛方向推进,步伐整齐,如同潮水拍岸。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身上都绑着血色符纸,胸口鼓动,似藏有活物。
“是活祭傀儡。”澹台静神色凝重,“他们用自己人做引子,要炸开护山阵眼。”
长老怒吼:“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靠近阵枢!”
弟子们纷纷冲出,与敌厮杀。刀光剑影在山道上交织,鲜血飞溅。可敌人数量太多,且个个悍不畏死,防线开始出现裂口。
陈浔站在祭坛最高处,青冥剑握得极紧。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这场战,躲不开,也拖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剑锋再度指向苍穹,声音穿透血云,清晰无比:
“你说万劫不复?”
他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那就让我看看,是谁先灰飞烟灭。”
剑身银光暴涨,星纹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如同化作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天际。
山风骤停。
万敌环伺之中,唯有一道银光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