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妙的“咸鱼”生活,在太后懿旨抵达的那一刻,宣告结束。
来传旨的是太后身边最得脸的容嬷嬷,她笑得满脸褶子。
“王妃娘娘,太后她老人家听闻您有了身孕,高兴得一宿没睡好,特意让老奴来传话,请您明日进宫一趟,她要亲自赏赐您,也好好瞧瞧您这个大功臣呢!”
苏妙妙斜倚在软榻上,懒洋洋地应了。
【得,终究是躲不过。后宫这帮女人,开会就开会,非得拉上我这个编外人员。】
送走容嬷嬷,墨渊的脸就黑得像锅底。
“不许去。”他坐在床边。
“宫里不是王府,人心叵测,你现在身子不便,万一有什么闪失……”
“不去不行啊。”苏妙妙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把腿搭在他膝上,“母后召见,我不去就是大不敬。再说了,我肚子里这个,好歹也是皇家血脉,总得去拜拜码头,认认门吧?”
墨渊显然没听懂,但他抓住了重点:“有危险。”
“放心,你老婆我战斗力爆表,就算现在是带崽儿的母老虎,那也是老虎。”
苏妙妙捏了捏他的脸,“你只要负责把我安安全全地送到目的地,剩下的,看我表演。”
看着她,墨渊沉思了片刻,终于松口:“好。但一切都要按本王说的做。”
***
第二天一早,秦王府门口。
一辆比寻常马车宽敞一倍的巨型马车停在门口。
这辆车是墨渊连夜让工匠改造的。
车厢底部铺了三层厚厚的羊毛毡用来减震;车厢内部,四周全用最柔软的锦缎包裹,地上铺着长毛地毯;正中央,放着一个专门为苏妙妙定制的软榻,周围塞满了各种尺寸的孕妇枕。
苏妙妙被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从卧房一路到马车。
【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运送国宝呢。墨渊这家伙,不做产品经理真是屈才了,用户体验直接拉满。】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当马车缓缓启动,苏妙妙撩开窗帘一角,彻底被惊呆了。
从秦王府到皇宫的整条大街,空无一人。
每隔十步,就站着一名身披铠甲的秦王府护卫。
“老公,你这是……把整条街都包下来了?”苏妙妙目瞪口呆。
随车骑马护卫的墨渊,面不改色地答道:“人多嘈杂,惊了胎气不好。”
马车没有从宫城的正门午门进入,而是绕到了东侧。
“这是东华门,”墨渊解释道,“平日里只有皇上可以通行。我已经请了圣旨,特许你的马车直接驶入宫中,可以一直把你送到长乐宫附近。”
马车缓缓驶入幽深的宫墙。
苏妙妙坐在全世界最安全的“装甲车”里,穿过专属于皇帝的“特殊通道”,心里五味杂陈。
【这该死的、铺张浪费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特权阶级安全感啊!墨渊,你成功地用钞能力和权势力,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被宠坏”!】
***
长乐里,早已济济一堂。
太后坐在最上首,皇后坐在她左手边,德贵妃和其他几位高位分的嫔妃则坐在下面。
当苏妙妙被小蝉和玉竹一左一右地搀扶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湖蓝色长裙,没施粉黛,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个髻,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柔软,少了平日的攻击性,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
“臣媳苏妙妙,参见母后,参见皇后娘娘。”
苏妙妙正要按规矩行礼,太后已经笑呵呵地开口。
“哎,快起来,快起来!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哪能行这些虚礼?快,给王妃赐座,上哀家特意为她准备的软垫。”
立刻有宫女搬来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椅子,放在离太后最近的位置。
苏妙妙从善如流地坐下,脸上挂着乖巧的微笑:“谢母后。”
“本宫听闻秦王妃有喜,心中甚慰。这支凤凰衔珠的金簪,是先帝当年赏赐给本宫的,今日,本宫就将它赐给你,望你为皇家开枝散叶,诞下麟儿。”
皇后笑着开口,让身边的宫女呈上一个锦盒。
苏妙妙起身谢恩,心里却在暗自盘算。
【皇后这礼物送得中规中矩,话也说得滴水不漏。看来是个段位很高的‘端水大师’。】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王妃真是好福气。这还没显怀呢,王爷就把整条朱雀大街都给清空了,连皇上的东华门都为你破了例。这排场,比皇后娘娘省亲时还要大呢。”
德贵妃端着茶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妙妙。
这话太毒了。
不仅是在讽刺苏妙妙恃宠而骄,更是在影射秦王府有不臣之心。
太后和皇后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苏妙妙却像是没听出话里的刺,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脸无辜地看向德贵妃,声音软软糯糯。
“贵妃娘娘说笑了。臣妾这点排场算什么呀?都是王爷瞎紧张。主要还是太医说,臣媳这一胎,脉象奇特,恐有多胎之兆,兴许……会是龙凤呈祥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到德贵妃的脸色一僵,才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王爷也是怕万一冲撞了,影响了皇家子嗣的福气。”
“说得对!”太后立刻拍板,赞许地看着苏妙妙,“哀家的孙儿,自然是金贵无比!墨渊做得对!谁要是在这上头嚼舌根,就是跟哀家过不去!”
德贵妃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色阵青阵白,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跟我玩宫心计?姐当年看《甄嬛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你跟我讲排场,我就跟你讲子嗣;你给我扣谋反的帽子,我就拿老祖宗当挡箭牌。气不气?】
苏妙妙在心里比了个耶,目光一转,落在了角落里一个安静的身影上。
正是兰嫔。
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宫装,素雅文静,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仿佛一株安静的兰花,不参与任何纷争。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妙妙的目光,兰嫔抬起头,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和善的微笑,然后又迅速地垂下了眼帘。
【这心理素质,可以啊。全场都在神仙打架,就她一个人岁月静好。要么是真的小白兔,要么就是终极老阴逼。】
苏妙妙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茶话会继续,太后拉着苏妙妙讲了许多关于养胎的问题,皇后和一众嫔妃也在旁边说着吉祥话,气氛又变得和乐融融,仿佛刚才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临走时,太后拉着苏妙妙的手,将一个触手温润的羊脂玉如意塞进了她手里。
“孩子,宫里人多嘴杂,以后能不来就尽量不来。”
太后的声音很低,眼里充满了慈爱。
苏妙妙心中一暖,郑重地点了点头:“谢母后。”
***
从长乐宫出来,苏妙妙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向来时停车的地方。
今日的交锋,看似她占了上风,实则耗费了不少心神。
走到一处回廊拐角时,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宫女,低着头匆匆走来,似乎没看到她,直直地就撞了上来。
“啊!”
小宫女惊呼一声,手里的托盘一歪,上面的茶杯眼看就要摔碎。
“小心!”
玉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托盘,但还是有一点茶水溅到了苏妙妙的裙角。
“对不起!对不起!王妃娘娘恕罪!”
宫女吓得脸色惨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
“行了,我也没伤着。”
苏妙妙摆了摆手,并不在意。
在她准备离开时,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兰嫔的贴身宫女,素心,正站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静静地看着这边。
苏妙妙看过去时,她立刻低下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而撞人的小宫女,在磕了几个头后,也慌慌张张地跑了。
苏妙妙皱起了眉。
这一切,都太巧了。
巧合得,像是一场刻意安排的戏。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刚才茶水溅落的地方,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水渍,又低头闻了闻自己裙角那片湿痕。
没有味道。
只是普通的茶水。
【搞什么鬼?碰瓷新招数?撞我一下,然后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回到马车上,整个人放松下来,瘫倒在软榻里时,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刚才被搀扶着,右手一直下意识地攥着袖口。
此刻一松开,一个冰凉坚硬的小东西,从她的袖口里,滑落到了她的掌心。
一枚用丝线串起来的、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石子。
石子被打磨得非常光滑,上面用不知名的工具,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类似火焰的图腾。
苏妙妙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图腾,她见过!
“赤蝎”组织外围成员身上,就有这个标记!
她明白了。
刚才那个小宫女撞她,根本不是意外。
她的目标,也不是为了伤她,而是要趁所有人不注意,将这个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她的袖子里!
而兰嫔和她的宫女素心,就在不远处“观望”。
这一整出戏,都是演给她看的。
她们在用这种方式,向她传递一个信息。
兰嫔,和“赤蝎”有关!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挑衅?是警告?还是……想合作?
一团巨大的迷雾,笼罩在苏妙妙的心头。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墨渊早已在车上等候,见她一上车就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担心。
苏妙妙摊开手,将刻着火焰图腾的小石子,放在了他的掌心。
“老公,”她抬起头,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好像……钓到了一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