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引擎的咆哮声再次划破了四合院的午后宁静。
这声音,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池塘,瞬间激起无数涟漪。
“又回来了?这女人怎么回事?”
“不是去火车站吗?难道是忘了什么东西?”
“我看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大爷阎埠贵扶着老花镜,眯着眼,镜片后面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光芒。
他刚刚还在心里盘算,何雨柱这又是升官又是分房,以后院里的水费电费是不是可以让他多摊点。
现在看来,这傻柱的运道,怕是还要往上走啊!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娄晓娥下了车。
她这次手里没空着,左手提着一个精致的网兜,里面是两瓶包装朴素但瓶身暗藏风骨的茅台酒。右手则拎着一个油纸包,从缝隙里透出烤鸭那霸道的香气,是全聚德的。
她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径直穿过月亮门,高跟鞋敲击青石板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院里人好奇的心尖上。
秦淮茹家的门帘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一双复杂而嫉妒的眼睛。她看着那个自己只在电影里见过的时髦女人,提着她想都不敢想的礼物,走向了何雨柱的家。
那个曾经她以为可以玩弄于股掌的男人,如今已经站到了她需要仰望的高度。而他身边,也开始出现她无法企及的女人。
一种无声的恐慌,攥紧了她的心脏。
“师父,这……这女同志又来了!”
马华正赤着膊,和工人们一起用撬棍清理砸下来的碎砖,看到娄晓娥走近,他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汗,有点手足无措。
何雨柱正靠在门框上,看着新家的雏形,心情舒畅。
听到马华的话,他转过身,正好对上娄晓娥的视线。
“娄同志。”他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客气。
“何主任。”娄晓娥回以一个微笑,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许大茂的事,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他那是咎由自取。”何雨柱淡淡道。
他侧过身,让开一条路:“屋里乱,没地方坐,不嫌弃的话,就进来看看吧。”
娄晓娥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景象确实谈不上整洁。
两间房中间的墙壁已经被砸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地上堆满了砖石瓦砾,空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娄晓娥一点也不觉得简陋。
她反而能透过这片狼藉,看到一个宽敞、明亮、充满生机的未来。
何雨柱从角落里搬出两只小马扎,又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木板搭在上面,算是个临时的桌子。
“将就一下。”
“挺好的。”娄晓娥将酒和烤鸭放在木板上,环顾四周,由衷地感叹,“等收拾好了,这可比院里任何一间房都敞亮。”
何雨柱笑了笑,没接话。
他直接打开了油纸包,撕下一只肥美的鸭腿递过去。
然后又拿过酒,用牙“啵”的一声咬开瓶盖,找了两个搪瓷缸子,倒了满满两缸。
“我这儿没好东西,就拿你的酒,谢你了。”何雨柱举起缸子。
娄晓娥看着他这番粗犷却又自然的动作,忍不住笑了。
她接过鸭腿,也学着他的样子,不顾形象地咬了一大口,然后端起搪瓷缸子,跟他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脆响。
辛辣的酒液入喉,像一团火烧进胃里。
“这酒,够劲!”娄晓娥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不是酒够劲,是你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何雨柱一针见血。
娄晓娥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何雨柱,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气是顺了,可人也空了。我接下来该去哪,该干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爸妈那边,意思是让我尽快过去。可我总觉得,就这么走了,不甘心。”
她喝了一口酒,声音里带着苦涩。
何雨柱安静地听着,撕下一块鸭肉,慢慢地嚼着。
院子里,施工的噪音停了下来,工人们在马华的招呼下,结伴去外面抽烟歇息了。
夕阳的余晖从豁口照进来,给满屋的灰尘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何雨柱喝干了缸里的酒,又给自己满上。
他的眼神,也随着酒意,变得深邃起来。
“不甘心就对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现在这股风,刮得是挺大,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想着往外跑,觉得外面才是安稳窝。”
娄晓娥点了点头,这正是她父母的想法。
“可你想过没有,”何雨柱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木板上画了一个圈,“风,总有停的时候。风停了之后呢?这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土地,总要有人回来收拾,回来重新种庄稼。”
他的话,像是一句谜语。
娄晓娥蹙着眉头,细细品味。
“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些老人家留下来的瓶瓶罐罐,旧字画什么的?”何雨柱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娄晓娥一愣,点了点头:“有。我爸喜欢收藏这些,现在都成了烫手山芋,正愁怎么处理呢。”
“处理?”何雨柱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旁人看不懂的深意。
“娄同志,你记住了。现在人人喊打的那些玩意儿,才是你们家真正的根,真正的宝。”
“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今天能买一头牛,明天可能就只能买一只鸡。可那些老东西,只要它们还在,就永远是它们。时间越久,越值钱。”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娄晓娥的脑海里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何雨柱的意思。
她家里的长辈,也不是没过类似的念头,但都只是模糊的感觉。
可从何雨柱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的笃定,如此的斩钉截铁!
他凭什么?
他一个厨子,凭什么有这样的见识?
“那……那我该怎么办?”娄晓娥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还请何主任指点。”
何雨柱看着她震惊的样子,心里暗笑。
鱼儿,上钩了。
“指点谈不上。”他摆摆手,又喝了一大口酒,脸上醉意更浓,“我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
“你别急着走,也别守着京城这一亩三分地。”
他伸出手指,遥遥地指向南方。
“过了那条大江,去南边,靠着海的地方多看看。”
“现在那里可能还是一片滩涂,一片荒地。可你记住了,用不了多少年,那地方,就会是遍地黄金!”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第一把火,一定是从那儿烧起来的。”
“轰——!”
娄晓娥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哪里是在胡说八道?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她心中所有的迷茫和困惑,为她指出了一条她从未想象过的康庄大道!
这种格局,这种眼光,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厨子,甚至不是一个普通的干部能拥有的!
她看着何雨柱那张被酒精染红的脸,那双看似迷离,实则清明无比的眼睛。
这一刻,她终于彻底看懂了。
什么傻柱?
什么老好人?
这四合院里,不,这整个轧钢厂里,所有的人,都被他憨厚的外表给骗了!
这是一条潜伏在浅滩里的真龙!
许大茂、刘海中这些人跟他斗,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自取其辱!
娄晓娥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知道,自己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机会。
一个足以改变她,甚至改变她整个家族命运的机会!
她猛地站起身。
在何雨柱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皮包里,拿出了一沓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重重地放在了木板上。
“啪!”
牛皮纸散开,露出里面厚厚的一沓“大团结”,和几根黄澄澄、闪着诱人光泽的东西。
金条!
足足五根小黄鱼!
马华正好端着茶缸子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里的水“噗”的一声全喷在了地上。
“师……师父……”他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全了。
娄晓娥没有理会旁人,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雨柱。
“何雨柱!”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他,语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信你!”
“这些钱,这些金子,你拿着!算我投资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买房也好,做生意也好,都行!”
“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你这趟船要是开起来了,得给我留个位置!”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
何雨柱看着桌上的钱和金条,脸上的醉意不知何时已经褪去。
他没有推辞,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喜或贪婪。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娄晓娥,那眼神,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