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带来的松弛感并未持续太久。当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氤氲的温泉石窟,傍晚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激得善逸打了个轻颤,也让他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些。
狯岳依旧沉默地走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步伐比来时似乎稳健了一点点,但呼吸声仍显沉重。那枚青金岩勾玉贴在他的锁骨之间,被尚未完全擦干的水珠浸润着,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偶尔闪过一道微弱的、内敛的银芒。
善逸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心跳还是有些失序。他攥了攥拳头,试图找些话来说,打破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沉默,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难道要问“勾玉戴着舒服吗”这种蠢话吗?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个充满活力、甜美又带着点独特柔软腔调的声音如同欢快的音符般插了进来:
“啊啦?这不是善逸先生吗和狯岳先生吗?”
两人闻声抬头。只见小路的拐角处,站着一位身材极其高挑丰满、穿着鬼杀队队服却难以掩盖其惊人曲线的少女。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樱粉色长发,末端渐变成薄荷绿色,扎成三股麻花辫垂在身前。一双大眼睛是清澈的草绿色,此刻正好奇地眨巴着,看着他们。正是甘露寺蜜璃。
“甘露寺小姐!”善逸下意识地站直了些,脸上因为刚才的温泉和思绪还有些未褪的红晕。
蜜璃的目光很快从善逸身上移开,落在了他身后的狯岳身上。她的鼻子微微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狯岳先生我听炭治郎说了,你身体不太好,来了村里休养。”她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关切,草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感觉怎么样?锻刀村的温泉很舒服吧?啊,还有这里的饭团也特别好吃!红豆馅的!你喜欢吃甜食吗?”
她的话语如同欢快流淌的溪水,一下子冲散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狯岳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问候弄得怔了一下。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直白又充满善意的关心,尤其是来自一位柱。他下意识地想绷紧脸,用惯常的冷漠回应,但目光触及蜜璃那双毫无杂质、纯粹担忧的眼睛时,那到了嘴边的冷硬话语又莫名咽了回去。他只是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低沉:“……还好。有劳关心。”
他的手下意识地抬起,似乎想掩饰什么,最终却只是看似随意地拂过胸前浴衣的衣襟,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那枚刚刚戴上的勾玉,随即又迅速放下。这个小动作细微而快速,但或许并未逃过敏锐观察力的恋柱的眼睛。
蜜璃的视线果然在狯岳的脖子处停留了一瞬,那枚深蓝色的勾玉在暮色中颇为显眼。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又美好的事情。但她并没有点破,而是将目光重新转向善逸,笑容里多了一丝善意的调侃:“善逸先生真是个体贴的好同伴呢!一路照顾狯岳先生过来很辛苦吧?”
善逸的脸“唰”地一下又红透了,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有!才不是!谁要特意照顾这个家伙啊!只是、只是任务!对!任务需要!”
蜜璃看着善逸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嗨~嗨~我明白的,是任务需要呢!”她眨了眨眼,语气俏皮,显然并不相信善逸的辩解,“啊,说起来,训练场那边好像新到了一批锻刀用的玉钢,我要过去帮忙搬一下!就不打扰你们啦!”
她说着,冲两人挥了挥手,迈着轻快又充满活力的步子离开了。薄荷绿色的长发在身后欢快地摆动。
直到蜜璃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善逸才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快出汗了。他偷偷瞄向狯岳,发现对方正看着蜜璃离开的方向,金色的瞳孔里神色有些复杂,似乎还在消化刚才那过于热情的遭遇。而他胸前那枚勾玉,依旧安安稳稳地贴着,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暮色渐浓,锻刀村的灯火次第亮起,打铁声早已歇下,取而代之的是各家各户传来的模糊炊烟和饭菜香气。
“走了。”狯岳收回目光,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率先向前走去。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比之前少了几分尖锐的刺。
善逸愣了一下,赶紧跟上。他看着狯岳走在前的背影,看着他颈后那根黑色的细绳和偶尔从衣领间闪露一角的深蓝色勾玉,心里那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加快脚步,与狯岳并肩而行,两人沉默地走向临时居所,身影逐渐融入锻刀村温暖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