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夏浅,大竹峰上的黑节竹愈发苍翠欲滴,新生的笋尖破土而出,展现出顽强的生命力。山间的灵气似乎也比往日更加活跃,随着暖风在竹林间流淌,带来草木的清新气息。
守静堂后的演武场边缘,吕大信负手而立,看着场中正在切磋的宋大仁与吴大义。两人剑来剑往,冰蓝剑气与土黄罡气碰撞,气劲四溢,引得周围竹林沙沙作响。郑大礼、何大智等几位师兄在一旁观摩,不时低声交流几句。
吕大信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招式的精妙上,而是更关注两人法力运转的流畅度、气息的悠长以及剑招中蕴含的“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师兄宋大仁气息浑厚,距离上清境那层壁垒似乎只有一线之隔,但法力运转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显然是常年积累下的些许暗伤和旧法修炼的惯性所致。二师兄吴大义根基扎实,但法力略显涣散,不够凝练。
片刻后,两人收剑而立,气息微喘。
“大师兄的寒冰剑气越发凌厉了。”吴大义抹了把汗,笑道。
宋大仁摇摇头:“二师弟的守山剑罡也是沉稳如山,我攻破不易。只是感觉法力运转到极致时,总有些后劲不足。”
这时,吕大信缓步走上前,微笑道:“大师兄,二师兄,方才切磋,精彩纷呈。”
宋大仁见是吕大信,笑道:“五师弟来了。你眼力高,正好帮我们看看,可有需要改进之处?”
吴大义等人也围了过来。经过流波山和宗门保卫战,吕大信展现出的实力和见识已深得诸位师兄信服,无人再因他年纪轻而有所轻视。
吕大信略一沉吟,道:“大师兄法力磅礴,剑意凛冽,确实已臻玉清极致。不过,小弟观师兄方才最后一招‘冰封千里’引动天地寒气时,左肋下三寸的气脉似有轻微震颤,可是往日旧伤未愈?”
宋大仁闻言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左肋,惊讶道:“五师弟好眼力!确是当年一次历练时留下的暗伤,平日无碍,唯有全力催谷法力时方有细微感应,连师父都未曾明言,你竟能看出?”
吕大信点点头:“师兄可尝试,在行功至此处时,意守丹田,将法力分出一缕,如丝般缠绕温养那处经脉,不必强行冲关,重在‘润’而非‘破’。或许能让法力运转更圆融一分。”他说的,正是金丹大道中关于法力精细操控和温养经脉的粗浅法门。
宋大仁将信将疑,当即依言默默运转法力尝试。片刻后,他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咦?果然!那股滞涩感减轻了不少!法力流转顺畅了许多!五师弟,你这是……?”
吕大信微微一笑,看向吴大义:“二师兄的守山剑罡,势大力沉,防御极佳。但若能在法力灌注时,更注重向内凝聚三分,使罡气由‘面’的防御,略带一丝‘点’的反震之意,或许防御之余,还能更具韧性,不易被蛮力震散。”
吴大义闻言,若有所思,当即演练起来。起初几次还有些别扭,但很快掌握诀窍,只见他施展的土黄罡气光芒内敛,却隐隐透出一股绵里藏针的意味,防御力显然有所提升。
“妙啊!”郑大礼忍不住拍手称赞,“五师弟寥寥数语,直指关键!这是何等法门?”
吕大信环视几位师兄,见他们眼中都充满了好奇与期待,便知时机已到。他神色一正,道:“不瞒诸位师兄,此乃小弟近日修行,结合宗门道法,于根基锤炼和法力运用上的一些粗浅心得,姑且称之为‘凝基锻法’之术。并非什么高深功法,只是注重将法力锤炼得更加精纯凝练,对经脉的温养和掌控更为细致入微。觉得或对夯实根基、突破瓶颈有些许助益。”
他并未直接抛出“金丹大道”的概念,而是以更易接受的“心得”、“技巧”为切入点。
“凝基锻法?”宋大仁重复了一遍,目光灼灼,“五师弟过谦了!这岂是粗浅心得?分明是直指修行根本的妙法!我方才一试,便觉受益匪浅!若长久修习,必能弥补根基瑕疵,甚至……”他看向吕大信,眼中带着询问。
吕大信会意,点头道:“大师兄根基雄厚,若能以此法将法力进一步精纯凝练,祛除暗伤,使气息圆融无碍,冲击上清之境,或许能多添几分把握。”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宋大仁卡在玉清境巅峰多年,冲击上清是他最大的心愿。此刻听到吕大信此言,怎能不激动?
“五师弟,此言当真?”宋大仁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师兄可自行体会。”吕大信自信道,“此法重在一个‘凝’字与‘润’字,循序渐进,急不得。小弟这里有一份关于法力运转细微调控的心得,以及一套温养经脉的导引术,师兄们若有兴趣,可参详一二,互相印证。”说着,他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简,递给宋大仁。
宋大仁双手接过,神识沉入片刻,脸上惊喜之色更浓。玉简中记载的法门虽然只是基础部分,却思路清晰,法理透彻,与他修炼的太极玄清道并无冲突,反而有相辅相成之效!
“大善!”宋大仁激动道,“五师弟,此术于我辈,不亚于雪中送炭!师兄代诸位师弟,谢过了!”他郑重向吕大信行了一礼。吴大义、郑大礼、何大智也纷纷肃然行礼。
“师兄们折煞小弟了。”吕大信连忙还礼,“同门之间,理当互助。此法尚不完善,还需诸位师兄共同实践、完善。”
“这是自然!”宋大仁郑重将玉简收起,“我等定当仔细参悟,绝不负五师弟厚赠!”
接下来的日子,宋大仁、吴大义等几位师兄便时常聚在一起,研讨吕大信所赠的“凝基锻法”。他们发现,这法门看似简单,却奥妙无穷。修炼之后,不仅法力运转更加得心应手,以往一些修炼中忽略的细微关隘也得以疏通,根基果然更加稳固。尤其是宋大仁,感觉困扰自己多年的瓶颈,似乎真的有了松动的迹象!
消息不胫而走。田灵儿和张小凡等年轻弟子也听闻了几位师兄修炼一种新奇而有效的“筑基法门”,心中好奇不已。田灵儿性子活泼,忍不住跑到吕大信的小院询问。
“五师兄,五师兄!大师兄他们练的那个很厉害的法子,是不是你教的?我也要学!”田灵儿扯着吕大信的袖子,大眼睛忽闪忽闪。
张小凡跟在她身后,虽未说话,但眼中也充满了渴望。
吕大信看着他们,温和一笑:“灵儿师妹,小凡师弟,修行之道,根基最重要。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太极玄清道的基础打牢。待你们修为再进一步,师兄自然会将适合你们的部分传授给你们。”
他摸了摸田灵儿的头,又对张小凡道:“小凡,你心思沉静,修炼刻苦,根基打得很好。继续坚持下去,厚积薄发,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田灵儿虽然有些失望,但听吕大信这么说,也乖巧点头。张小凡则用力地“嗯”了一声,眼神更加坚定。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吕大信并未急于将完整的“金丹大道”理念和盘托出,而是选择以这种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方式,先将最基础、最实用的部分,传授给最核心、最信任的几位师兄。看着他们修炼后切实的进步和发自内心的喜悦,吕大信知道,这颗种子已经种下,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在大竹峰这片土壤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不远处负手而立、看似在监督弟子练功的田不易眼中。他胖脸上没什么表情,小眼睛却微微眯起,看着与弟子们谈笑风生的吕大信,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与复杂。
“这小子……倒是懂得分寸。”田不易心中暗道,“看来,我大竹峰的未来,真的要着落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