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庙村事件后的两年,在表面的平静下悄然流逝。青云山依旧云雾缭绕,但高层间的气氛却明显凝重了许多,魔教活动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这两年里,吕大信的伤势早已痊愈,修为更是借助养伤期间的沉淀和对“筑基”理论的深入推演,彻底稳固在玉清境第九层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尝试冲击他理论中的“筑基期”(相当于上清境)。他越发谨慎,将更多精力放在对内夯实基础,对外则维持着“悟性尚可、勤勉踏实”的五弟子形象。
张小凡也已十二岁。在大竹峰这个不算温暖但足够安稳的环境里,他身上的惊惧渐渐褪去,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生气。他每日砍竹、修炼,生活简单到近乎枯燥。
吕大信的引导始终如春雨般无声。他从不直接指点功法,而是通过与张小凡一起砍竹、闲聊时,用最朴素的比喻(如溪流、树木生长)阐述修行至理。张小凡资质驽钝,领悟极慢,但胜在心无旁骛,韧性十足,竟也将这些零碎的道理一点点消化,融入日常修炼中。他的《太极玄清道》进展依旧缓慢得令人发指,两年时间,堪堪摸到玉清境第二层的门槛,但其根基之扎实,法力之凝练,却远超同阶弟子,只是这内在的差异,外人极难察觉。
而更不为人知的是,每当夜深人静,张小凡依照普智传授的法门,偷偷修炼《大梵般若》时,魂魄深处那道得自吕大信的混沌珠印记,便会散发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清辉。这清辉并无实质力量,却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和润滑剂,极大地缓和了佛道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在他体内产生的本能冲突与排斥,使其虽同修两道,却并未像原着初期那般痛苦不堪、隐患深种,反而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这一日,吕大信正在房中静坐,神识内敛,进一步推演“筑基”的关窍,忽听得院外传来田灵儿清脆又带着几分急促的喊声:
“五师兄!五师兄!你快出来看看小凡!”
吕大信睁开眼,推门而出。只见田灵儿拉着张小凡的手腕,急匆匆跑来,张小凡则是一脸窘迫,想挣脱又不敢用力的样子。
“怎么了,灵儿?”吕大信问道。
田灵儿小嘴一撇,带着几分不满和炫耀:“我跟小凡比赛砍竹子,他说他砍得慢,是因为他用的柴刀不好!五师兄你评评理,我的柴刀跟他的明明是一样的!肯定是他自己不用功!”
张小凡脸涨得通红,低着头,小声辩解:“我……我没有不用功……”
吕大信目光扫过张小凡手中的柴刀,又看了看田灵儿那柄明显被精心保养、刃口锋利的柴刀,心中了然。田不易和苏茹对女儿自然宠爱有加,她的工具虽形制相同,材质和保养却绝非张小凡那柄普通柴刀可比。这细微的差别,对成年人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两个较真的孩子,却成了“公平”与否的大事。
他没有点破,而是走到张小凡面前,接过他那柄柴刀,用手指轻轻拂过刃口,语气平和地说:“刀是一样的刀,但用的久了,刃口难免会钝。就像我们修炼,同样的功法,有人进境快,有人进境慢,除了资质,也看是否日日打磨,是否找到了最合适自己的运劲方法。”
他看向张小凡:“小凡,你觉得是刀的问题,还是运劲方法可以再改进?”
张小凡怔了怔,抬头看向吕大信平静的眼神,又看了看那柄旧柴刀,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完全懂,但眼中的委屈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思索。
田灵儿还想说什么,吕大信已转向她,微笑道:“灵儿天赋好,自然觉得容易。但若能帮小凡找到更适合他的方法,让他也能砍得快些,岂不是更好?同门之间,当互相帮助。”
田灵儿眨了眨大眼睛,虽然还是觉得自己的刀更好,但“互相帮助”这个词让她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那好吧。小凡,我教你怎么样运劲更省力!”
张小凡看着田灵儿明媚的笑脸,笨拙地点了点头。
吕大信看着两个孩子凑在一起研究砍竹子的身影,心中微动。田灵儿对张小凡的维护,虽是小事,却也是这冰冷修行世界里的一丝暖意。而张小凡,在佛道同修的巨大秘密和压力下,能保持相对平稳的心境,他留下的那道印记,功不可没。
暗流依旧在涌动,但在这大竹峰上,微光已然亮起。吕大信知道,更大的风浪还在后面,而他必须在这风浪来临前,拥有足以定住风波的力量。
他转身,默默走回房间。冲击“筑基”的时机,或许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