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袖口微微一动,指腹无声地抚过那枚玉佩。萧御锦竟能避开所有耳目,将它留在她的榻上。
冰凉的玉面贴着肌肤,却像烙铁般灼人,一股窒闷的气息顿时在胸口翻涌,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蓝婳君猛的攥紧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玉面上永和十二年的刻痕深深硌进掌心,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不甘。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蓝婳君要任人摆布?凭什么萧御锦能这般轻易地折断她的情意,将她囚进宁王府的牢笼?
她忽地想起在江南寄人篱下那些年,顾晏秋总爱翻墙进来,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得严实的蜜饯。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年深秋,她因风寒咳了整月。顾晏秋冒着雨翻墙进来,蜜饯包在蓑衣最里层,竟半点没淋湿。他蹲在窗下,隔着纱窗把蜜饯递进来时,袖口还滴着水。
回忆猝不及防涌来,蓝婳君攥着玉佩的手突然失了力气。那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分明苦涩,可想起顾晏秋翻墙时惊起的雀鸟,想起他总被树枝勾乱的发带,心口就泛起蜜饯般的甜。
如今这枚冰冷的玉佩,却要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温热。
萧御锦见她神色怔忡,眸中暗色愈浓,忽而低笑一声:婳儿这般出神...可是本王的话,让你想起了什么?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危险的兴味。
殿下昨夜...她声音轻颤,却在抬眸对上萧御锦视线的瞬间戛然而止。
蓝婳君,你是个聪明人。萧御锦低笑一声,那双凤眸注视着她:“本王自然知道你想说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力道温柔得像情人低语,却让她骨头发寒。
他忽然收紧了手指,声音陡然转冷:“那枚玉佩,乃先帝御赐,本王赠你,便是定情之证。你若敢丢弃,便是不敬之罪。”
随即他俯身逼近,柔了眉眼,低语如诱哄,“可婳儿这般乖,一定会好好收着,对不对?”他说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继续道:“你应当明白,一己之念,不该连累整个蓝家。”
蓝婳君听闻此言,气得浑身直哆嗦。
凭什么!
凭什么她蓝婳君要任他摆布?
凭什么她与顾晏秋的情意,就要被这个男人轻易拆散?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处传来撕裂的剧痛,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尖锐的痛楚顺着血脉疯狂流窜,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中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借着这皮肉之痛来抵御心口那剜心蚀骨的疼。
萧御锦忽然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怎么?对他不舍吗?
蓝婳君猛地偏头躲开他的钳制,眼中迸出凌厉的寒光,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腔喷薄而出。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
卑鄙无耻!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积压多时的愤怒、屈辱与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化作一股毁天灭地的冲动。
她扬手将玉佩狠狠掷向地面,羊脂白玉在青砖上撞出清脆的裂响。碎片四溅的瞬间,她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就像亲手撕碎了自己被囚禁的命运。
殿下以为...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淬了毒的恨意,用权势压人,就能得到真心?
“我蓝婳君今日就是死,也不要嫁给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是嘶吼出声。多日来的隐忍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露出内里最真实的愤怒与绝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她却感觉不到疼——因为心口那剜心蚀骨的痛,早已盖过了一切。
她骤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笑得浑身发颤,笑得眼角泛起晶莹的泪光:萧御锦!我偏要违逆你!你杀了我啊!她扬起脖颈,露出纤细的血管,横竖这世间...早无我容身之处!
萧御锦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凝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又缓缓抬头望向蓝婳君那张决绝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你...他一向从容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颤抖,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蓝婳君仰起纤细的脖颈,笑的凄惨又决绝:违逆殿下的意思啊...她突然抓住萧御锦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咽喉处,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想死?”
话音未落,萧御锦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混着三分癫狂七分狠戾。
蓝婳君看着他这幅可怕的神色,嘴角却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解脱了”这个念头滑过脑海,她释然的闭上双眼,等待死亡。
然而下一刻,萧御锦却一把扣住蓝婳君的后颈,在她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吻了下去。
唔...放...开...蓝婳君拼命挣扎,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却被他另一只手牢牢钳住手腕。他的吻带着血腥气的侵略性,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拆吃入腹。她越是挣扎,他扣着她后颈的力道就越重,直到她疼得呜咽出声。
恰在此时,半虚掩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的踹开,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的巨响。
沈誉破门而入。朝屋内喊道:阿君!却在看清屋内景象时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蓝婳君被萧御锦死死禁锢在怀中,素白的衣领被扯开大半,露出颈间斑驳的红痕。 她唇瓣红肿渗血,脸上挂着泪痕,正用尽全身力气推拒着萧御锦的胸膛。而萧御锦玄色大氅如夜幕般笼罩着她,闻声抬眼时,眼中翻涌的占有欲几乎化为实质。眸中未褪的欲色混着杀意,惊得沈誉不自觉按住腰间佩剑。
“王爷,卑职未能拦住此人,请王爷责罚…”随后进来请罪的侍卫单膝跪地,低着头,更是不敢抬眼看眼前的景象。
“滚!”萧御锦突然暴喝一声。
侍卫浑身一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沈誉却半步不退,怒吼道:萧御锦!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御锦冷笑一声,指尖暧昧地抚过蓝婳君的唇瓣:你看不到吗?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还是需要本王再亲自演示一遍?
蓝婳君羞愤欲死,猛地别过脸去,却被萧御锦掐着下巴转回来。他当着沈誉的面,再次低头逼近她的唇——
却在他的吻即将落下时,她猛然挣脱了他的手,别过脸去。
萧御锦的动作骤然一滞,眸色骤然转冷:“你竟然不肯?”
蓝婳君抬起一双含泪的眼眸望向他,声音嘶哑:“王爷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畜生!一旁的沈誉见状怒喝一声,他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翻腾的怒火,手腕一翻,腰间佩剑已然出鞘,寒光乍现间直取萧御锦心口而去。
却被突然出现的影卫架住双肩。剑锋在距萧御锦三寸处硬生生停住,剑身震颤着发出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