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簌影心里感觉有些复杂。
她突然就有些向往这般生活,亦或者其实早就这么想了,只是一直没能正视自己的心意。
如今却想着,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寻着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良人,一同过上这般平淡而又温馨的安稳生活,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
可这个念头,才刚刚在陈簌影的脑海里冒了个头,便又被她给极为嫌弃地强行甩了出去。
——呸!
——我陈簌影,可是要成为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第一神偷的!
——怎么能被这等充满了腐朽气息的男欢女爱给绊住了手脚?!
陈簌影心中这般想着,好不容易变得柔软的心,又重新变得坚硬了起来。
......
饭桌之上,秋诚看着身旁这位正很没有形象地大快朵颐的女贼,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很无语的表情。
“什么德性!”他看着陈簌影翻了翻白眼,眸子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留你吃饭,已经是很大开恩典了。你竟然还好意思来催,怎么面皮就能这么厚?”
“嘿嘿......”谁知,陈簌影听完,非但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反而还极为得意地一笑。
“脸不厚,去哪里蹭饭吃?”她看着秋诚,眸子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语气里盛满了理所当然的意味。
“本姑娘从门派里出来的时候,连钱袋子都忘了拿,还不是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这京城?”
“哦?”秋诚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愈发地促狭,“你一个贼,一路之上东偷西摸的,可不就不愁没钱了?”
“——你!”
谁知,陈簌影听完,竟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便炸了毛。
她“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竹箸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之上,脸上表情却是难得的认真。
“你把我当成什么都偷的小贼了不成?!”她看着秋诚,深感自己被他侮辱了,便愈发怒不可遏。
“哼!”陈簌影很不高兴地轻哼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屑与......一丝让秋诚感到万分莫名其妙的浩然正气。
“我可不是一般的贼,是只偷勋贵的哟!”她看着秋诚,极为认真地说道。
“那些寻常的人家,我不仅不偷,偶尔还会送些财物,去救济他们的!”
“所以,你应该喊我义贼才对!”陈簌影得意地昂起头。
她顿了顿,又极为鄙夷地看了一眼身旁这位,正一脸“我信你个鬼”表情的世家公子,声音里充满了恶意。
“平民百姓里,或许不都是好的,也有作奸犯科的坏人。但你们这些勋贵......”
陈簌影看着秋诚,一字一顿地说道,“肯定,全都是坏的!活该被我偷!”
“呵呵......”
秋诚听完,却是轻笑一声。
“你现在这样想,其实是很正常的。”他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得意地问秦筝“我说得对吧”的天真少女,缓缓地摇了摇头。
“但若是,换了你在我这个位子,肯定就不会这样想了。”
“到时候,你便只会想着,那些人都是些可以任由你随意使唤压榨的贱民罢了,却要换了另一个人在此控诉。”
“你......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陈簌影听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无论如何,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我看,只想着要压榨人的,是你才对吧!只想着恃强凌弱的坏人!”
陈簌影说罢,其实心里也没多少底气。
她觉得秋诚不是个坏人,至少不是这么坏的坏人。
而且,秋诚说换了她做勋贵也会理所当然地享受,陈簌影其实是有点儿认同的。
她之所以喜欢偷勋贵,难道只是抱着劫富济贫的想法,就没有一点儿的嫉妒吗?
却也不见得......
秋诚听完陈簌影的话,却也并不与她争辩,只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像是替他鸣不平一般,一旁那位自始至终都只是安安静静地用着饭的秦筝,却忽然缓缓地开了口。
“奴家不知道许多的大道理。”她看着二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温柔笑容。
“但奴家明白,只要那个人对自个儿好,那他便是个毫无争议的好人了。”
“所以......”秦筝看向秋诚,平静如秋水般的眸子里,几乎盛满了足以将人融化的缱绻柔情。
“秋公子于奴家而言,便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儿呢。”
陈簌影听完,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堵住了一般,难受得紧。
七夕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她绷了好久,才终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对着脸上染了红霞的秦筝,狠狠地说道:
“——你呀,就是给他骗惨了!”
......
饭后,已经心满意足的陈簌影,很没有形象地斜倚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秋诚看着她,只觉得一阵无语。
“那个......”他看着陈簌影,试探着问道。
“陈义贼?陈女侠?你......还不走吗?等明儿天亮了,怕是更难离开这京城了。”
“哎呀,你急什么?”谁知,陈簌影听完,却是慵懒地摆了摆手,声音里充满了理所当然。
“这京城的防卫虽然严密,可本姑娘......不对,本女侠可是狐影门的高徒!出个城门,还不是随随便便?”
“那你还赖在这儿,又是什么意思?”秋诚看着她这副赖上了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我这不是......”陈簌影那双狡黠的眸子滴溜溜一转,便落在了不远处那位正贴心收拾着餐具的秦筝身上。
“我这不是怕你,对秦姑娘做些什么嘛!”
陈簌影看着秋诚,脸上写满了正直。
“她看起来傻傻的,可见被你给哄得不轻了。我当然要帮着保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