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云亭内,秋风萧瑟,竹影摇曳。
秋诚看着眼前这位静静地凝视着自己的少女,心中那份烦躁与郁结,竟奇迹般地被抚平了些许。
他终究还是没能将原因给说出口。
毕竟,此事实在有些......
秋诚只是用疲惫的语气,将事情给简化成了一场普通的家庭矛盾。
“......大概,就是这样了。”他缓缓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原本......原本关系最好的一家人,如今,却因此产生了隔阂。”
谢云徽就那么静静地听着,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待秋诚说完,她才缓缓地开了口。
“我家的情况,比你家要恶劣许多。”她说道,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阐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所以,很多地方,我都没办法给你建议。”
谢云徽顿了顿,随后定定地看着秋诚的眼睛,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但我知道,如果你的家人真的和你所说的那般好的话。”
“那她,一定是不会这般轻易就重重责罚于你的。”
“这其中,或许......是有什么无法言说的原因,也说不定?”
秋诚的心,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却是顿时通透起来。
——无法言说的原因?
他看着谢云徽,心中那本已乱成一团麻的思绪,竟在这一刻劈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是啊。
母亲她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
她又岂会这样轻易地将自己责罚?
可她为何,还要那般决绝地将姐姐给禁足于家中?
为何,又要将月绫与月绵那两个最是得力的帮手,给远远地调离自己的身边?
她这番举动,看似是在惩罚,可实际上,却更像是一种......保护?
是在用这种方式,强行地将自己与姐姐给隔离开来,免得自己二人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让整个家族都为之蒙羞的事情来?
又或者......
她还有着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考量?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秋诚的脑海里疯狂地闪过,但心里确实轻松了不少。
“......多谢。”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对着眼前的少女由衷地说道,“我好多了。”
他看着谢云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好笑。”秋诚打趣道,“这次,竟是被你给安慰了。”
“我觉得,云徽你其实是个很正常的姑娘呢。”
谢云徽听着他这番话,那张总是清冷如冰雕雪塑般的绝美脸庞上,竟罕见地飞上了一抹淡淡的动人红晕,如同初雪映照着朝霞一般。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撇向了一旁,没有回答。
只是在心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不正常过呀。
......
另一边,后山的竹林里。
秋桃溪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一下又一下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往日里总是充满了活力与欢笑的可爱小脸上,此刻却是乌云密布,写满了不高兴。
不远处的萧幼翎练完了一整套的刀法,早已是香汗淋漓。
她将手中的木刀往地上一插,用衣袖豪迈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这才注意到了自己那位师姑今日的反常。
她走到秋桃溪的身边,用指尖轻轻地戳了戳她脸蛋。
“喂,拖油瓶,”她故意用这种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称呼,大大咧咧地问道,“你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又被谁给欺负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番话定然又能像往常一样,让眼前这个小猫咪瞬间便炸毛。
可谁知这一次,秋桃溪竟是连头都未曾抬一下。
她只是闷闷地回了一句:“跟你没关系。你练你的刀去吧。”
那声音有气无力的,充满了失落,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活力?
萧幼翎见状,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讶异。
——哎?
——今天这是怎么了?
——连激将法都不管用了?
——看来,这次是真的遇上什么大事了。
她那颗本就充满了好奇的心瞬间便被勾了起来!
——你越是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偏要打听打听!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极为自然地在秋桃溪的身边坐下,然后,用一种颇为熟稔的语气,煞有介事地说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当然有关系了!”
她看着秋桃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想想看,师父他方才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却先走了。这说明什么?”
“这明摆着,就是要让我这个做徒弟的,来好好地安慰安慰你这个做妹妹的嘛!”
“你若是不配合的话,那我回头,都很难跟师父他老人家交差的!”
秋桃溪听完,心中却是暗自地苦笑一声。
——哥哥他现在自己都消沉得跟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功夫来管我?
可她看着身旁这位,正一脸“我可都是为了你好”表情的萧幼翎,本已充满了郁结的心竟也真的生出了一丝倾诉的欲望。
秋桃溪想着,说出来也好。
反正,萧幼翎这丫头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咋咋呼呼的,没心没肺。
不如把难题丢给她,让他也跟着为难为难。
于是,秋桃溪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萧幼翎,语气很是失落,缓缓地说道:
“跟你说说倒也没关系,左右你也帮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