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渊指尖搭在姬明澈腕上，凝神片刻，眉头缓缓蹙起，收回手时神色带着几分凝重。
“陛下，殿下体内毒性暂稳，热度也未复升，只是…”
“只是什么？”
姬煜川声音微沉，低头看着怀中人。
晨光里，他额角的淡金纹路依旧清晰，睫毛垂落如蝶翼，抱着那只药囊不肯松手，鼻尖还轻轻蹭着囊身，模样虽然娇憨得紧，可瞧着就不正常。
“殿下脉象虽稳，却多了几分奇异的搏动，似是…某种潜能被毒性引动。”
净渊斟酌着措辞。
“但这异动并未伤及根本，反而像是在护住心脉，只是对神智的影响暂时难以逆转，怕是要等解毒后，才能慢慢恢复。”
姬明澈似是被他们的谈话惊扰，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瞳仁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直直看向姬煜川，小嘴微张，吐出一个字。
“饿……”
“饿了？”
姬煜川心头一软，他抬手揉了揉儿子的发顶，声音温柔。
“朕让暗一备了清粥，这就喂你。”
萧烬连忙起身，快步取来温热的粥碗，还细心地用勺子碾得软烂，递到姬煜川面前。
“陛下，让臣来吧。”
可他的手刚靠近，姬明澈立马龇着尖牙对他，而后猛地往姬煜川怀里一缩，小脸埋进他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抗拒陌生人的靠近。
额角的金纹微微闪烁，透着几分警惕。
姬煜川抬手拦住萧烬。
“朕来喂。”
他接过粥碗，舀起一勺吹凉，小心翼翼地递到姬明澈唇边。
姬明澈犹豫了一下，探出小脑袋，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试探着舔了舔勺子，见没什么异样，才小口小口地吞咽起来。
粥汁沾到唇角，他也不自知，只是鼓着腮帮子咀嚼，模样瞧着傻乎乎的。
姬煜川见状，掏出锦帕，温柔地替他擦去唇角的污渍。
姬明澈舒服地喟叹了一声，主动蹭了蹭他的掌心，眼底满是依赖。
司昭霆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复杂心疼。
沈戾则靠在树干上，目光死死锁在姬明澈身上，周身的低气压虽未散去，但眼底的暴虐已淡了许多，只剩下掩饰不住的担忧。
萧烬看着姬明澈只依赖姬煜川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却又不敢再上前打扰，只能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他暗自发誓，等明澈解了毒，恢复神智，一定要好好补偿他，再也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片刻后，姬明澈喝了小半碗粥，便摇了摇头，重新缩回姬煜川怀里，抱着药囊，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竟又睡着了。
“启程吧。”
姬煜川小心翼翼地将人抱紧，转身踏上马车。
“务必在两日内抵达天山。”
马车再次出发，马蹄踏碎晨光，朝着天山方向疾驰。
马车内，姬明澈蜷缩在姬煜川怀中，睡得安稳，偶尔在梦中哼唧两声，或是无意识地蹭蹭他的衣襟。
与此同时，北黎境内，无数暗卫悄然出动，如同暗夜中的猎手，朝着各地的西月暗哨扑去。
黎墨渊立于东宫之巅，望着姬明澈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明澈，等着我，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一切，便去寻你。”
–
北黎皇宫，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黎恒那张苍老的面容愈发阴鸷。
“陛下，西月派去的杀手…失败了！”
暗卫跪地禀报。
黎恒浑浊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抹讥讽。
“真是废物！派出百余名杀手，竟连个人都抓不住，慕容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追问。
“那姬明澈如今身在何处？”
“回陛下，大虞太子中了断魂散，此刻正被大虞天子一行人护着，行进的方向…应是天山。”
“天山？”
黎恒眉头紧锁，指尖摩挲着玉如意上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恍然大悟。
“哼，想来是去寻解毒的药草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带着几分阴狠的算计。
“他们此行，可有大军护送？”
“并无！”
暗卫肯定地回道。
“他们一行人轻装简行，只带了些暗卫与亲信，看样子是急于赶路，并未调遣军队随行。”
“好！好得很！”
黎恒猛地一拍案几，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这倒是个天赐的良机！姬煜川急于为儿子解毒，定然防备松懈。”
“传令下去，让威武大将军带五千精锐，日夜兼程赶往天山，务必在他们拿到解药之前，截杀所有人！”
“陛下，这…若是得罪了大虞，恐怕…”
暗卫犹豫着开口。
“怕什么？”
黎恒眼神一厉。
“不管是姬煜川还是姬明澈，只要他们一死，大虞内部自会生变，到时候，朕联合慕容凛，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那姬明澈的身份本就不一般，留着他，始终是个祸患！”
“属下遵命！”
暗卫不敢再劝，连忙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黎恒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姬煜川还能不能护得住他的宝贝儿子！
而黎墨渊那个逆子，一心向着外人，等他除掉姬明澈，再回头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
一行人疾驰一日，暮色四合时抵达天山南麓，山风凛冽，卷起的碎雪打在车篷上，发出簌簌声响。
姬煜川将姬明澈裹紧，暖车内的银丝炭燃得正旺，却依旧挡不住姬明澈偶尔溢出的低低哼唧。
“陛下，前面便是黑风口，地势险峻，夜间行走极易出事。”
暗一勒住马缰，声音透过车帘传来。
“是否先在此处扎营，明日拂晓再登山？”
姬煜川刚要应声，怀中的姬明澈忽然睁开眼，琥珀色的瞳仁在昏暗的灯火下泛着微光，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额角的金纹轻轻闪烁。
“怎么了，澈儿？”
姬煜川低头安抚，指尖刚触碰到他的额头，便察觉他的体温又有回升的迹象，心下一紧。
“净渊。”
净渊立刻上前号脉，片刻后沉声道。
“陛下，需尽快给殿下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