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沙丘背阴处歇了大半时辰,才重新出发。
走走停停间,日头渐渐西斜,天边的霞光从熔金般的赤红,慢慢转为柔和的橘粉。
“前面就是神弃原的边界了。”
克诺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地势陡然变得复杂的区域,沉声道。
“过了这片乱石滩,就再也没有规整的路径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沙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遍布的黑色乱石,犬牙交错,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怪兽。
更远处的轮廓模糊不清,只能隐约感受到一股杂乱无章的气息,与外围的苍茫截然不同。
“可算到了。”
萧烬伸了个懒腰,脸上没了先前的嬉皮笑脸,多了几分复杂。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踏进来。”
沈戾望着那片乱石滩,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是啊,还真是与这里“有缘”。”
姬煜川几人早从二人口中听过他们在神弃原的经历。
“走吧,进去之后都收敛些气息,尽量别惹麻烦。”
姬煜川叮嘱道,目光扫过众人。
“沈戾、萧烬,你们对这里熟悉,多留意周遭动静。”
两人颔首应下,率先迈步踏入乱石滩。
脚下的碎石硌得人脚掌发疼,乱石缝隙中偶尔能看到干枯的血迹,还有被利器劈砍过的痕迹,无声诉说着这里的凶险。
穿过乱石滩,远处隐约能看到零散的帐篷和简陋的石屋,隐隐还能听到粗犷嘶吼声传来,透着一股原始而野蛮的气息。
“你们之前就是在这里觉醒的力量,是不是?”
姬明泽盯着身旁的沈戾与萧烬,眼睛亮得很,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向往。
也许这里便是他觉醒神力的契机,姬明泽美滋滋的想着。
萧烬挠了挠头,直白说道。
“六哥,我们那是九死一生,在鬼门关前滚了一圈才觉醒的,可不是什么好法子,你就别惦记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姬明泽瞬间蔫了下来,他耷拉着脑袋,语气里满是失落。
“看来我是真觉醒不了了…可我也想拥有力量啊,怎么着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没有神力吧?”
“这对我也太不公平了!”
沈戾见状,语气缓和了些,淡淡安慰道。
“会有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
“便是一直没有,我们也会护着六哥。”
这几日相处下来,沈戾与萧烬早已改口,跟着姬明澈称呼姬明泽为“六哥”。
反正他们迟早都是要“嫁”给姬明澈的,提前认亲也无妨。
姬明泽一开始还真不太适应,毕竟他只想拥有八弟这么一个宝贝弟弟。
可架不住两人喊得自然又顺口,听得多了,他也就麻木到如今适应了。
反正父皇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半点反对的意思。
他们想喊便喊吧,左右往后都是一家人。
姬明澈瞥了眼姬明泽耷拉着的脑袋,眼底那点未散的失落看得真切,他思索片刻,便抬眼开口。
“若是六哥想要力量,本王可以满足你。”
“什么?!”
姬明泽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反应过来八弟说的是什么,他瞬间激动得脸颊涨红,刚要开口追问,便听姬明澈又道。
“不过要待本王寻回全部记忆才行。”
“哦哦!可以的可以的!”
姬明泽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一个大步跨上前,硬生生将站在姬明澈身侧的司昭霆挤到了一旁,双手紧紧攥住姬明澈的手腕,语气里满是狂喜。
“八弟,你真是太厉害了!”
他本想脱口而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可话到嘴边,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姬煜川,那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当着父皇的面,这话还是不说了。
“澈儿。”
姬煜川眉头微蹙。
“若是给了力量,对你可有伤害?”
一旁的其余几人眼底都带着相同的疑问,显然都怕他为了姬明泽勉强自己。
姬明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是些力量罢了,对我而言,不过是随手为之,无碍。”
他这话并非夸大,潜意识里便觉得,赐予旁人力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仿佛与生俱来便拥有这样的能力。
一旁的克诺听得心头一震,忍不住露出崇拜的神色。
老祭司曾说过,殿下是天生的神明之体,拥有很强大的神力,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八弟,你真是哥哥的大宝贝!”
姬明泽激动难耐,一把抱住姬明澈,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大口,语气里满是欢喜。
司昭霆见此,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硬生生按耐住想把姬明泽拎开的冲动。
也就六哥,换了旁人,谁敢这么对澈澈?
姬明澈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位六哥突如其来的“放肆”,已然有些麻木了。
他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口水,却并未说什么。
姬煜川看着儿子那副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忍俊不禁,开口打破了这略显热闹的氛围。
“好了,别闹了,我们先过去找个落脚处。”
一行人朝着不远处的走去,如今天色已然暗透,神弃原里的篝火愈发密集,点点火光在黑暗中跳动,映得那些零散的帐篷与石屋轮廓愈发清晰。
沿途不时能看到袒胸露背的壮汉,或三五成群地围坐饮酒,或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
神力碰撞的光晕偶尔炸开,伴随着粗鄙的谩骂与狂笑,全然没有章法可言。
这里的人眼神都带着几分的狠厉,见他们一行人并肩走来,原本围坐饮酒、闲坐休憩的人都下意识抬了头。
不少人缓缓站起身,手不自觉摸向身侧的石斧、短刀,眼底毫不掩饰地闪过贪婪。
那是对陌生者的觊觎。
可终究,没人真的敢上前半步。
一来对方并非孤身一人,七人成行,气势沉稳,绝非好拿捏的软柿子。
二来这行人虽收敛了神力,却浑身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场。
这般阵容,让神弃原里那些惯于恃强凌弱的人也多了几分忌惮。
有人低声交头接耳,目光在几人间来回扫视,却始终只是观望,没人敢先迈出挑衅的一步。
毕竟,有脑子的都不愿意去招惹一群看着就不好惹的硬茬。
一行人目不斜视,径直穿过这片喧闹的区域,只留下身后那些复杂的目光,与众人的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