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见不远处黛瓦飞檐的广济寺,姬明澈眉头骤然拧紧。
“大师,你是来寻你师弟的?”
早知道是要来这里,他说什么也不会跟着来。
净渊只低低“嗯”了一声,抱着人稳步踏上青石台阶。
自出了闹市,他便脚下如生风般,不过一个时辰便抵达了山门。
这一路,姬明澈连脚尖都没沾过地,净渊久未与师弟相见,此番回来,总要过来看看。
“大师,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你那个师弟,前几年还让我去死呢。”
姬明澈将小脑袋往净渊颈间缩了缩,闷声闷气道。
“贫僧会护着殿下,无碍。”
净渊抬手,轻轻摸了摸怀中人的小脑袋,以作安抚。
姬明澈心里却轻哼一声,他哪里需要人护着?以他如今的力量,要收拾一个怀空,简直易如反掌。
念头刚落,他心头忽然一动,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小脸蛋上也跟着漾开一抹诡异的笑。
此时的广济寺正是热闹的时候,香客摩肩接踵,袅袅香火缠绕着殿宇的飞檐。
这般盛况,归功于当年的那场惊动天下的“祥云现”,自那以后,凡是寺庙,祈福的香客就从没断过。
“大师,你瞧你们这寺庙,香客多成这样,定是大把银子往进收吧?依我看,日进斗金都算少的。”
姬明澈斜睨着不远处排队捐香火钱的香客,语气娇娇软软,却裹着几分阴阳怪气。
“殿下言重了,香客捐的香火钱,自有它该去的去处。”
净渊的声音依旧清淡,听不出波澜。
“去处?”
姬明澈故意拖长了语调,小脑袋也跟着点道。
“嗯嗯,你说的对,进了你们的口袋,那自然也是‘去处’。”
净渊没接话,只轻拍了下怀中人的小身子,果然也是软软的,触感很好。
他抱着人没往正殿去,径直绕过后院的回廊,停在了怀空的住处外。
院门口,一个小沙弥正握着扫帚扫地,抬眼瞥见净渊的身影,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是、是师叔吗?”
他一直跟在怀空身边,曾远远见过净渊几次,只是每次师叔来,都戴着帷帽,遮得严严实实。
净渊颔首,嗓音清淡。
“师弟在吗?”
“在、在的!弟子这就去禀报,师叔稍等!”
小沙弥慌慌张张地捡起扫帚,转身就往院里跑。
不过片刻,怀空的身影就匆匆从院里迎了出来。
望见那熟悉的身形,他眼睛一亮,几步就跨到净渊跟前,语气带着热络。
“师兄!好久不见,快,里面请!”
净渊应了声“嗯”,刚要抬步进门,怀中人忽然开口,声音软糯的紧。
“我要下去自己走。”
怀空愣了愣,方才那声音,竟像是个孩童?
而且,还是从师兄怀里传出来的?
没等他细想,净渊已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姬明澈放到地上,还不忘叮嘱。
“慢点走,当心脚下。”
刚一落地,姬明澈便甩了甩小胳膊,又踢了踢小短腿,而后双手往身后一背,小下巴微微抬起,那模样甚是骄矜。
他只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怀空看着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有些诧异。
“师兄,这孩子是谁?”
姬明澈闻言,缓缓转过身。
那张独一无二的精致面容落入怀空眼中时,他猛地一怔,随即脱口而出。
“你是…小太子?”
“算你记性好。”
姬明澈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
“孤此次是微服出巡,你记着,莫要暴露我的身份,否则,孤定要治你的罪。”
话落,他还故意抬了抬小下巴,颇有几分皇家的威仪。
怀空在姬明澈精致的小脸上转了圈,又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净渊,终是应声。
“贫僧省得。”
净渊上前一步,掌心轻轻覆在姬明澈的发顶。
“好了,别跟丢了。”
怀空跟在身侧,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头猛地一震,师兄素来性情淡漠,对谁都是疏疏远远的,何时对人这般上心过?
更何况,他早年远远见过这位小太子,那孩子周身裹着一层化不开的凶煞之气,分明是不祥之兆。
师兄修为精深,怎会看不到这些?
净渊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抬步往前,淡淡道。
“走吧。”
姬明澈应了声,小步跟在两人身后,一双黑亮的眼睛却没看路,直勾勾盯着怀空垂在身侧的僧袍下摆。
怀空总觉得背后有视线盯着,他垂目扫了眼身后那抹小小的身影,孩子正乖乖走着,模样瞧着无害得很。
他暗自摇头,许是自己多心了,不过是个几岁的娃娃,能有什么心思。
净渊刻意放慢了脚步,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身后的小身影。
小家伙腿短,跟得有些费劲。
姬明澈背在身后的小手悄悄摊开,掌心之上,一点淡蓝色的火苗倏然跃起,火苗不大,却泛着奇异的冷光。
他飞快地抬眼扫了前侧两人一眼,见他们没回头,小手猛地一扬,那抹火苗便像有了灵性,悄无声息地朝着怀空的僧袍下摆飞去。
“唰!”
淡蓝色的火光刚触到布料,便被净渊的余光骤然捕捉到,他低声提醒。
“师弟!”
怀空正往前走,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刚要皱眉转身,便见净渊右手飞快翻飞,掌心凝出一道清浅的气劲,往前一挥!
“嗤啦——”
那被火苗燎到的僧袍下摆,瞬间被凌厉的掌风齐根切断,布片落在地上。
还没等怀空反应过来,地上的碎布便被那抹淡蓝色火苗裹住,不过一息之间,就化作了一堆泛着青烟的灰烬。
姬明澈站在原地,小嘴微张,满脸震惊。
这个净渊为何发现得这么快?
他暗自瞪了“多管闲事”的净渊一眼,双臂抱胸,满脸不高兴。
“这…怎会起火?”
怀空摸着已被掌风切断的僧袍,有些惊讶,以他目前的修为当然看不出小太子的那股特殊力量。
净渊一把将姬明澈抱起,带着些“强硬”意味,后者不情不愿的搂着他的脖颈。
小手在他胸前,报复性的掐了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