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节夜宴。
夜幕降临，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数十盏琉璃宫灯悬于梁上，将殿内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殿中铺设着猩红地毯，从殿门一直延伸到御座前，两侧列着鎏金食案，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琥珀色的蜜渍莲子、油亮的烤全羊、清蒸的江团鱼，还有点缀着金箔的寿桃糕，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
御座上，姬煜川身着常服，却依旧难掩帝王威仪，身旁的姬明澈则换了一身月白色锦袍，领口绣着细碎的金线云纹，眉间红豆痣在灯光下愈发显目。
父子二人并肩而坐，正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那道月白色的小身影笑的眉眼都弯了。
百官们对天子如此宠溺小殿下，已是麻木不已。
连先前私下里偶有微词的老臣，此刻也只垂着眼，规规矩矩地饮酒，心里清楚。
陛下护着神子，既是护着储君，也是护着大虞的气运，这事儿，轮不到旁人置喙。
殿下文武百官按品级落座，觥筹交错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乐师们在殿角演奏着《万寿无疆》，舞姬们身着彩衣，踏着节拍翩翩起舞，裙摆飞扬间似有流光闪动。
镇远大将军萧雄举杯起身，声音洪亮。
“臣恭祝陛下万寿无疆，祝神子殿下福寿绵长！愿我大虞国泰民安，永世昌盛！”
百官纷纷附和，举杯朝御座方向行礼，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陛下万寿”“神子千岁”的呼声。
姬煜川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姬明澈身上，眼底满是笑意。
“今日祭天见祥瑞，实乃大虞之幸，更是朕之幸，诸位不必多礼，尽兴即可。”
姬明澈捧着小巧的玉杯，悄悄抿了一口果酒，甜丝丝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他看向殿内，司昭霆坐在不远处，正温柔地望着他。
萧烬坐在萧林身边，往嘴里塞着肉片，今个一整日他都没填饱肚子，这会终于能吃上了。
连角落里的沈戾，目光也似有若无地看向高处。
待丝竹声褪去，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大皇子姬明渊率先起身，手捧一只紫檀木盒走上前，躬身道。
“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此乃儿臣寻遍江南求得的暖玉棋盘，冬日常用可暖手，望父皇闲暇时能解闷。”
姬煜川颔首。
“好，有心了。”
话音刚落，姬明泽便也跟着起身，他身侧的太监元宝正端着个红布盖着的托盘，亦步亦趋地跟着上前。
“父皇！”
姬明泽仰着圆脸。
“这是儿臣特意让人雕琢的寿桃，祝您福寿绵长，长寿年年！”
说着，他亲手掀开托盘上的红布。
嚯！托盘里赫然摆着一尊足有一掌之高的寿桃，通体由纯金打造，在灯火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金光，晃得殿内众人下意识眯起眼睛，差点闪瞎了眼！
“这…竟是纯金寿桃！”
有官员忍不住低呼，眼底满是惊讶，这寿桃雕工精致，连桃瓣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一看便知耗费了不少心思与财力。
有官员看得眼疼，忍不住小声嘀咕。
“这六皇子还真是有钱的很！”
姬明泽得意地挺着胸脯，看向姬煜川。
“父皇，这金子是儿臣让工匠师傅足足雕了三个月才成的！”
当然，为了这只寿桃，可是融了他好多金疙瘩，还好最后外祖父出了一半。
姬煜川看着那尊金灿灿的寿桃，又想到文华殿御案上摆着的小金人，便忍不住笑出声。
“你这小子，倒是有心了，父皇收下了。”
连平日鲜少出席宴会的两位公主也依次上前，献了贺礼。
轮到姬明澈时，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东西。
“父皇，这是我亲手缝好的平安符，里面缝的是净渊大师给的祈福线，定能护父皇平平安安。”
这是姬明澈偷偷问净渊要的，花了两天的功夫，针线不算整齐，却透着满满的心意。
姬煜川有些惊讶，当即接过仔细看了看，上方的福字活像是长了小补丁，里面的口字更是成了个椭圆，便是连丝线处还漏了好几处空白。
成德好奇的瞅了一眼，这一看，眼角直抽抽，多亏了有净渊大师那根祈福线在。
看着这做工，确实像是儿子亲手缝制的，姬煜川笑了笑，很是宝贝的直接揣进怀里。
“吾儿有心了，父皇很喜欢。”
其他臣子有些艳羡，不说别的，单单是净渊大师的祈福线，那都是世间难得的珍宝。
太子殿下这个贺礼，着实难得！
待皇子公主献礼完毕，宗室亲王与百官诸臣依次上前，贺礼或贵重或精巧，殿内满是“陛下万寿”的恭贺声。
最后，北黎太子黎墨渊起身，抬手示意侍从捧上一只银质匣子，缓缓开口。
“孤奉父皇之命，特将此‘寒江雪霁盏’赠予大虞陛下。”
“此盏以天山冰晶玉雕琢而成，注茶后盏壁会映出雪江图景，既是实用之物，也盼大虞与北黎的情谊，能如这冰晶玉般长久。”
宫人打开匣子，只见两只玉盏莹白通透，在灯光下泛着淡淡冷光，果真是难得的珍品。
姬煜川颔首道。
“北黎王有心了，替朕谢过。”
黎墨渊收回落在那道月白色身影上的目光，随即再次拱手躬身。
“陛下，北黎此次遣臣前来，除为陛下贺寿外，更带着十足诚意。”
“我国愿与大虞开通互市，互通有无，既让两国百姓得享贸易之利，也能增进两国情谊，还望陛下能够应允。”
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百官皆看向御座上的姬煜川。
互市一事关乎两国邦交与民生，可不是小事。
姬煜川的目光在黎墨渊身上停留片刻，这位北黎太子看似身形单薄，气质文弱，然而姬煜川清楚，这不过是表面假象。
据消息，此人极有可能与那枯骨堂有关联，若这位北黎太子真与他们勾结，那北黎此次提出的互市请求，便不得不防。
姬煜川心中念头飞快转动，面上却依旧端着帝王的沉稳，思索片刻后，终于开口。
“太子不妨多留一日，待朕这万寿节过后，再与太子详谈互市之事，如何？”
黎墨渊心中微微一紧，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拱手应道。
“便按陛下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