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凛在驿馆等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彻底明白,派去的人怕是一个都没能回来。
另一边,天刚亮时,萧烬、温逸棠等世家子弟便被锦衣卫送回了家。
他们个个神色恍惚,有的刚踏出锦衣卫署大门,便因昨夜的惊吓与疲惫,直直晕了过去。
慕容凡与黎墨渊用过早膳后,也被姬煜川派人送回驿馆。
刚下车,与黎墨渊分开,慕容凡脸上的平静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怒火,他气势冲冲地往内院走。
可走到拐弯处,他又猛地顿住,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来到慕容凛的房门口,依旧是那两名侍卫守着。
二人一见他,立刻躬身朝房内禀报道。
“王爷,皇上回来了!”
话音未落,慕容凛已推门而出,脸上没什么表情。
慕容凡在心里暗骂“老狐狸”,面上却挤出假笑。
“皇叔,朕…回来了。”
慕容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眸底情绪复杂难辨,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进来。”
说罢便转身进了房。
慕容凡盯着他的背影,暗自咬牙,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昨夜为何不回来?”
慕容凛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一提这事,慕容凡再也压不住怒火,冷声反问。
“皇叔既然知道朕昨夜在何处,为何还要派人掳朕?!昨夜那黑衣人差点把朕从房顶上扔下去,若不是大虞皇帝的人救了朕,朕岂不是要被你的人摔死?”
“朕若是死了,是不是正合了皇叔的意!”
虽然这些话都是他编的,可他就觉得这个皇叔对他没安好心!
慕容凛皱了皱眉,语气平静道。
“本王只是派人接你回来,他们绝不敢违背命令私自伤你,你毕竟是西月皇帝,住在大虞皇宫,万一出事,本王如何向西月百姓交代?”
慕容凡最烦他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心里暗自啐了一口真是八百年道行的老狐狸!
不等他反驳,慕容凛又道。
“你平安回来,本王便放心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西月一早传来急报,咱们今日便启程回国,国书本王已命人递交给大虞皇帝了。”
慕容凡脸色骤变。
“今日就走?什么急报?怎么这么突然?”
他都还没来得及跟明澈告别,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急报文字有限,只说是国内出了急事,具体情况回去再议。”
慕容凛见他焦急,语气稍缓,似是安抚。
“陛下莫要多想,大虞皇帝的万寿节礼,本王也已让人备好送去了。”
“朕想跟八皇子亲自告别。”
慕容凡急忙说道。
慕容凛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驿馆到皇宫来回费时间,陛下不如以书信告别。”
“朕骑马去,很快就能回来!”
慕容凡不甘心地争辩。
可慕容凛像是没听见一般,自顾自道。
“陛下既然不想写信,那便先去马车里,本王安排一番,咱们便离开。”
随后便径直朝门外喊道。
“来人!”
两名侍卫立刻推门进来,慕容凛吩咐道。
“带陛下去马车,好生照看,莫要让他乱跑。”
“陛下,这边请。”
侍卫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慕容凡狠狠瞪了慕容凛一眼,他知道,这两人定会寸步不离地盯着他,直到离开大虞。
他攥紧了拳头,心里又急又怒:自己这个皇帝,竟连跟明澈告别的自由都没有!
镇北侯府。
萧烬刚跨进府门,就被萧雄一把提溜了到了书房。
门外五丈开外,还站着几名面无表情的随从,显然是杜绝了任何人靠近。
“祖父,我刚从外面回来,折腾了一夜,您就不能让我先歇口气?”
萧烬瘫坐在椅子上,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底的疲惫倒有几分真切。
萧雄背着手站在他面前,虎目微眯,上下打量了孙子半晌,沉声道。
“少跟老子装糊涂!昨夜你为何会被锦衣卫带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烬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这事定瞒不住祖父,可他早就打定主意,为了明澈的秘密,就算被祖父揍一顿,也绝不能吐露半个字。
他在心里默念:祖父对不住了,明澈那边,我只能选他!
“祖父,真没什么事。”
萧烬摆了摆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昨夜我就是跟沈戾约了去镇府司溜达了一圈,您也知道,我跟他是好朋友,那地方我进出还不是随便来?”
“是吗?”
萧雄冷不丁问道。
“是不是跟八皇子有关?”
萧烬心里一紧,脸色瞬间变了变,好在他反应快,立刻掩饰道。
“您咋又扯到明澈身上了?跟他没关系!我就是去镇府司那里转了转,嗐!那地也没觉得多吓人啊,都是外面以讹传讹罢了。”
“烬儿!”
萧雄突然换了称呼,萧烬浑身一僵,立马从椅子上坐直了。
从小到大,祖父只有说正事时才会喊他“烬儿”,平时不是“臭小子”就是“小泼猴”,从没这么严肃过。
“祖父,您说,孙儿听着呢。”
他收起了嬉皮笑脸,语气也正经了些。
萧雄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陛下的万寿节快到了,你父亲…也要回来了。”
“啊?!”
萧烬眼睛瞪得溜圆,瞬间忘了方才的紧张,
“真的假的?他啥时候回?祖父,我能不能申请去公主府住段时间?”
他倒不是不盼着父亲回来,可父亲每次见了他,不是抽他就是揍他,简直是他的“克星”,能躲当然要躲。
“不行!”
萧雄想也不想就拒绝,神色严肃。
“你们父子俩多年没见,你就不想他?”
“想!怎么不想!”
萧烬立马改口,嘴甜得像抹了蜜。
“不过比起爹爹那个木头人,我还是更喜欢祖父您!我要陪着祖父一辈子!”
萧烬这嘴跟抹了蜜似的,起初闺女…咳是德妃跟他这般说,他还不信,如今听来,倒还真是。
萧雄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板起脸道。
“你爹爹只回来几日,等过了万寿节就要回北部镇守,这几天你必须陪着他。”
“那…好吧。”
萧烬垮了脸,心里却飞快盘算起来,他偷偷往门口挪了挪,趁萧雄不注意,拔腿就跑,只留下一句。
“祖父,我先去吃早饭啦!有啥事儿饭后再说!”
萧雄看着孙子溜得飞快的背影,眼底的严肃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沉重。
昨夜锦衣卫与禁卫军的动静闹得不小,他总觉得,孙子隐瞒的事情,远比他想的更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