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那日的梅子蜜饯，滋味如何？”
沈戾将下巴轻轻搁在怀中小家伙的肩头，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感受去亲近他，又不至于压得他难受。
“你说的是小表哥给我的那袋梅子蜜饯？”
姬明澈仰起小脸，澄澈的眸子带着几分疑惑。
司昭霆？
沈戾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喉间漫出一声轻嗯。
“那日见小殿下面色泛白似有些晕车，臣便将清晨刚买的梅子蜜饯递给了小郡王。”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
“怎么，小郡王竟没告诉殿下，那蜜饯是臣所赠？”
姬明澈摇了摇脑袋。
“小表哥没说呢，不过那蜜饯确实好吃。”
沈戾垂眼望着怀中人的侧脸，细软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浅金，身上还带着奶香味，真是好闻的紧。
他声音放得更柔。
“殿下喜欢便好，臣素日也爱这口，整个上京，独独那家的蜜饯最是可口，若殿下还想吃，臣日日买来给你送去便是。”
这般，便能名正言顺地日日见到小家伙了。
“不必这般麻烦。”
“你告诉我是哪家铺子，我让来财去买便是。”
“殿下有所不知。”
沈戾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诱哄。
“那铺子生意极好，不仅有蜜饯，还有其他好吃的，每日排队都要许久，去得晚了便买不到了，臣住的地方恰好在铺子旁边，去买倒是十分便利。”
他微微倾身，鼻尖几乎要碰到小孩的发顶，声音压得更低，似有几分恳求。
“而且，臣也想日日给殿下送去，殿下便给臣这个机会，可好？”
姬明澈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个沈戾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见小家伙还在犹豫，沈戾轻咳一声，下巴又往他肩上落了落，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柔柔软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阵发软。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姬明澈连忙稳住小身子，仰起脸问。
“你…可是不舒服？”
沈戾的目光落在他眼下那截粉嫩又可爱的小耳朵上，几乎是下意识地轻轻蹭了蹭。
“臣没事，只是…殿下，方才臣的请求，殿下可愿答应？”
姬明澈只觉得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扫过，痒丝丝的，却又不明显，便也没太在意，只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我便答应你吧。”
他想了想，又问。
“只是你要去哪里找我？”
皇宫可不是谁都能随意进出的。
沈戾眼底瞬间漾起笑意，连忙道。
“臣可以每日下值后给殿下送去弘文馆，顺便护送殿下回宫。”
“行吧！”
–
眼见着儿子迟迟未归，姬煜川心下的不安渐渐翻涌，终是按捺不住，吩咐侍卫出宫寻人。
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儿子被刺杀的消息。
好在澈儿无事，可即便如此，身为皇子，却在天子脚下接连出事，姬煜川的怒火达到了极点。
“传朕旨意！”
他厉声喝道，声音里淬着冰。
“令府尹崔同仁立刻滚进宫来！”
“派出侍卫，将八皇子给朕接回来！”
“奴才遵旨！”
内侍不敢有丝毫耽搁，躬身领命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生怕触了这位盛怒帝王的逆鳞。
成德看着跑出去的内侍，心中也有些担忧，小皇子这是撞了哪路大神，怎的见天的出事。
侍卫们刚到宫门口，就见小皇子已经被人给送回来了。
文华殿内，檀香袅袅。
江宁将事情原委禀明，便悄然退出了内殿。
姬煜川的目光落在阶下跪着的少年身上，眉峰微挑。
“你便是沈戾？沈寂收养的那个义子？”
“回陛下，正是臣。”
沈戾垂首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脊背挺得笔直，虽低眉顺目，那身掩不住的桀骜野性却如出鞘的锋芒，隐约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
姬煜川见状，不由得眯起了眼，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叩着。
“能凭一己之力拿下所有刺客，身手倒是难得，沈寂有你这般厉害的义子，倒也是他的福气。”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审视。
“臣自幼孤苦，幸得义父收留教养，恩同再造。”
沈戾的嗓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微哑，却字字恳切。
“义父之恩，臣此生不敢或忘。”
他说话时，一旁正捧着糕点的姬明澈忍不住抬眼瞥了他一下，那小动静极轻，却被沈戾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几不可察地抬了抬眼，余光里映出小家伙的身影，此时正嘟着粉嫩嫩的小嘴，腮帮子鼓鼓的嚼着东西。
小胖手里还攥着半块桂花糕，吃得眉眼弯弯，满是天真烂漫。
沈戾心底漾开一片温软：终究还是个孩子，这点嘴馋的小性子，倒也可爱得紧。
姬煜川并未留意这转瞬的互动，只沉声道。
“既然那三名刺客已被你押去镇府司，这审案的差事便交给你，你能胜任否？”
沈戾拱手领命，声音铿锵。
“臣定不辱使命。”
“嗯，退下吧。”
“臣告退。”
沈戾缓缓起身，恭敬后退，转身时，眼角余光恰好撞上姬明澈望过来的目光。
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他，沈戾心头微动，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那抹笑意浅淡却柔和，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纵容。
姬明澈眨了眨眼，小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没明白这笑容的意思。
这时姬煜川已走下丹陛，一把将小人儿捞进怀里，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蛋。
“今日遇着刺客，澈儿有没有害怕？”
姬明澈摇摇头，小奶音透着对自家父皇独有的信任。
“父皇，我一点都不怕！”
“哦？朕的澈儿竟这般勇敢！”
姬煜川朗声大笑，笑声里满是为人父的骄傲与宠溺。
沈戾的脚步在殿门口顿了一瞬，随即踏门而出，身后那片温暖的笑语被厚重的殿门隔绝，他望着宫道尽头的流云，眼底掠过一丝柔软。
那般可爱的小皇子，谁能不喜爱呢。
沈戾前脚刚离开，后脚崔同仁便火急火燎地进了宫，官袍下摆被风掀起，额头都是汗珠子，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