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百花楼影，迷雾重重
“百花楼”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在苏云昭心中漾开层层疑虑。林贵妃的势力多盘踞于宫廷与前朝，行事风格狠辣直接，与乐坊妓馆这等藏污纳垢、消息灵通却又鱼龙混杂之地，似乎并无太多关联。那个与农妇接头的琴师，还有之前柳依依在荷花池畔私会的“斗篷人”……这些线索，隐隐指向了一个更隐蔽、行事风格也更诡谲的对手。
苏云昭立刻加派了人手，重点调查那个琴师以及百花楼的背景。她动用了文砚初步建立起来的、与外界商户的联系渠道，以及青黛通过王府内各种关系网能触及到的三教九流，双管齐下，务求尽快摸清底细。
几日下来，零零碎碎的消息逐渐汇集到听雪苑。
那琴师名叫冷月，是百花楼近半年才声名鹊起的清倌人，一手琴技据说能引动百鸟，但性情孤冷，极少见客，颇为神秘。百花楼背景复杂，明面上的老板是个八面玲珑的商人，但暗地里传闻有几位京城权贵暗中持股，具体是谁，却众说纷纭，难以核实。
更让苏云昭在意的是，青黛通过一个曾在百花楼做过粗使、后来因故被赶出来的婆子那里得知，冷月似乎与宫中某位失势的老太妃的娘家远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往来。而那位老太妃，当年曾与林贵妃有过不小的过节。
线索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这冷月，以及她背后可能牵扯到的失势老太妃的势力，与林贵妃是敌是友？他们插手柳依依之事，目的究竟是什么？是针对林贵妃？还是针对她苏云昭？抑或是……另有所图？
苏云昭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团更大的迷雾之中。原本以为只是与林贵妃的你死我活，如今却可能卷入了更深层的宫廷旧怨与权力纠葛。
她必须更加谨慎。
就在她潜心梳理这些错综复杂的信息时，宫中再次传来了消息——太后懿旨，召靖亲王侧妃苏云昭，翌日入慈宁宫觐见。
这次召见，来得突然，却又在情理之中。苏云昭近日风头太盛，又牵扯九皇子中毒案和巫蛊风波，太后于情于理，都需亲自过问一番。
翌日，苏云昭依旧是一身素雅却不失身份的装扮，乘着王府的马车入了宫。
慈宁宫内，檀香依旧，太后端坐于暖榻上，神色比往日多了几分严肃。她挥退了左右，只留了两个心腹老嬷嬷在远处伺候。
“云昭啊，”太后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近些时日，宫里宫外，因你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苏云昭连忙跪下行礼：“臣妾惶恐，搅扰太后娘娘清静，是臣妾之过。”
“起来说话吧。”太后抬了抬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哀家也就不绕弯子了。九皇子之事，巫蛊之嫌，如今虽已澄清，但你可知，你如今已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臣妾知道。”苏云昭起身，垂首恭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臣妾行事但求问心无愧，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
太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一个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可知，这阵‘风’，来自何处？除了明处的林氏，可还有暗处的？”
苏云昭心中一动，太后此言，似乎意有所指。她谨慎答道：“回娘娘，臣妾愚钝，只知竭尽全力，护自身与王府周全。至于暗流来自何方，臣妾身处局中，难以窥得全貌，还望娘娘指点迷津。”
太后沉吟片刻，缓缓道：“这后宫，这京城，看似繁华似锦，实则盘根错节。有些旧怨，埋得深了，便成了毒疮，不知何时就会溃烂流脓。你如今势头正盛，又得了皇帝几分青眼，难免会触动一些……早已被遗忘的神经。”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苏云昭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太后这是在提醒她，除了林贵妃，还有一股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势力，可能也因为她的出现而蠢蠢欲动。这是否印证了她对百花楼和那失势老太妃的猜测？
“臣妾谢娘娘提点。”苏云昭再次行礼，“臣妾定当时刻谨记，谨言慎行，不敢有负娘娘期许。”
太后见她一点就透，神色稍缓，叹了口气：“你是个有造化的孩子，也有能力。哀家年纪大了，就希望这宫里能少些乌烟瘴气。你……好自为之吧。若遇实在难处，可来寻哀家。”
这最后一句，无疑是一道更坚实的护身符。
“臣妾，叩谢太后娘娘恩典！”苏云昭心中感激，知道太后今日召见，既是告诫，也是进一步的认可与庇护。
从慈宁宫出来，苏云昭的心情并未放松，反而更加沉重。太后的暗示，让她确认了暗处敌人的存在，却也让她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她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明确的对手，而是一张可能笼罩在宫廷内外、盘根错节的暗网。
回到王府，她立刻召来了青黛和文砚。
“对百花楼和那个冷月的调查，还要继续，但要更加隐秘。”苏云昭吩咐道，“重点查清冷月的真实来历，以及她与宫中那位失势老太妃娘家究竟有何关联。另外，想办法弄清楚，百花楼背后，除了传闻中的权贵，是否还有……某些早已淡出视线之人的影子。”
“是，娘娘。”文砚躬身应下。
“青黛，柳依依那边有什么新动静？”苏云昭又问。
“回娘娘，柳依依依旧焦躁，几次试图打听外面消息，都被我们的人挡了回去。她似乎……也在等。”青黛回道。
苏云昭冷笑。都在等，等对方先露出破绽，等局势发生变化。
“继续看好她。另外，将我们‘帮’她传递出去的那封索要金银和指令的假消息，不经意地透一点风声给她，让她知道消息已经成功送出，看看她的反应。”苏云昭决定再添一把火，搅动这潭浑水。
“奴婢明白。”
安排完这些，苏云昭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那株已然绽放几朵零星的粉梅。寒风依旧凛冽，但春意已在悄然萌动。
前方的路，迷雾重重，杀机四伏。但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唯有披荆斩棘，在这迷雾中，杀出一条生路，看清那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百花楼的一道琴音，慈宁宫的一句提点，都像是这巨大谜团露出的一角。而她，必须抓住这细微的线索，抽丝剥茧，直至水落石出。
第四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