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颜指尖还残留着那丝震动的余感,像是有人用细针在她经脉里轻轻敲了一下。她没动声色,只是慢慢收拢五指,把那缕异样压进掌心。
玉珩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她的脸,立刻察觉不对。“怎么了?”
“玉符又响了。”她低声说,“不是外面传来的,是从里面。”
风挽月立刻靠近一步,声音放得极轻:“还在震?”
“停了。”凌颜摇头,“但刚才那一瞬的频率……和请柬上的预警阵有点像。”
三人 exchanged 一眼,意思很明白——对方可能已经盯上了他们的信息传递路径。
“那就换个方式。”风挽月拿起桌上未写的请柬,“既然他们想探,我们就让他们探个够。”
凌颜点头。“请柬必须带防伪功能,我用心头血混朱砂写。”
玉珩皱眉:“你刚炼完软甲,灵力还没完全恢复。”
“正因为我用了混沌灵根重炼婚服,现在最清楚什么能引蛇出洞。”她已咬破指尖,鲜血滴入朱砂砚中,墨色泛起金光,“谁若敢伪造、窥视、截取,请柬自燃,金焰焚魂。”
风挽月笑了:“这可不是警告,是陷阱。”
玉珩不再阻拦,转而铺开名单。“我来递送,你们盯紧反应。”
三人移步主殿偏厅,长案摆开,请柬一叠叠码好。风挽月执笔誊录宾客姓名,字迹工整清秀;玉珩逐条核对宗门礼制格式,一丝不苟;凌颜则每写一封,便以血纹勾勒微型预警阵,指尖划过纸面,留下一道道隐秘符线。
每封请柬落笔刹那,纸面浮现金莲虚影,旋即隐去。
“这是三才归元阵的简化版。”凌颜边写边说,“只要有人试图用神识扫描或复制内容,阵法立刻激活,烧掉整张请柬。”
风挽月抬头:“万一有人不怕烧?”
“那就让他烧。”凌颜冷笑,“烧完就知道,金焰会顺着神识反噬回去,轻则神魂灼伤,重则当场昏迷。”
话音落下,最后一封请柬也已完成。她将整叠请柬交到玉珩手中。
“炼器峰长老那边,你亲自去。”
玉珩接过,转身走向殿外。凌颜与风挽月跟出几步,在廊下驻足等候。
片刻后,玉珩回来,身后跟着炼器峰长老。老者白发苍苍,紫袍加身,袖口绣着金色火焰纹路,手里拿着那封请柬,指尖还贴在边缘未松开。
他忽然开口:“这血纹……是混沌灵根的气息?”
空气一滞。
风挽月瞬间上前半步,一把扣住长老手腕,力道不大,却稳如铁钳。“您看得真仔细。”
长老抬眼,神色微变。
“我这灵花簪。”她笑了一下,发间簪子微微发光,“昨儿刚淬了寒髓,碰一下,脉门冻三天,说话都打哆嗦。”
长老没挣,也没退。
风挽月继续说:“您要是只当没看见,那咱们还是师叔师侄,礼数周全。可若您多问一句、多传一个字……我不介意让您亲身体验什么叫‘无声无息’。”
老者沉默几息,缓缓松开请柬,任其滑入袖中。
“老夫只是惊讶。”他声音低沉,“此等秘法,竟能将灵根气息封于纸上,实属罕见。”
“罕见的事多了。”凌颜走上前,语气平静,“比如有人能在大典前夜突然闭关,比如某个叛徒临死前喊了一句‘他们早知道了’。”
长老瞳孔微缩。
“您不必惊讶。”她伸手轻点请柬表面,“只须记住,今日所见,止于殿中。若哪天外面传出了半个字……我不需要抓内鬼,它自己会烧起来。”
她说完,指尖一抹,一道极淡的灵识锁链缠上请柬,隐入纸纹深处。
长老看着她,良久,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脚步声渐远。
玉珩这才开口:“他认出来了。”
“当然。”凌颜盯着那方向,“炼器峰掌管宗门符箓审验,他对灵根气息比谁都敏感。”
风挽月收起灵花簪,脸色冷了几分:“他会说出去吗?”
“不会马上说。”玉珩分析,“他知道我们已经在查内鬼,这时候通风报信,等于自曝。”
“但他会观察。”凌颜补充,“接下来几天,他会盯着请柬有没有异常燃烧,看有没有人神识受损。”
“那就让他看。”风挽月笑出声,“我们巴不得有人去碰。”
玉珩看向凌颜:“你留了追踪印记?”
她点头。“每一焚烧,都会反馈源头坐标。只要有人中招,我立刻知道是谁。”
三人回到偏厅,桌上还剩最后一封请柬。
风挽月拿起它:“这封给谁?”
“楚云逸。”凌颜说,“他虽退出情局,但阵法天赋高,又是散修身份,最适合做外部联络人。”
玉珩提笔就要写,被她拦下。
“这一封,我来写。”
她重新蘸血,一笔一划写下名字。血纹流转间,额外加了一道暗码——只有楚云逸能识别的阵法信号,用于紧急联络。
写完,她吹干墨迹,放入玉质信封。
“明日让奇兽幼崽送去。”
风挽月靠在案边:“你说他还会来吗?”
“会。”玉珩肯定,“他不是贪图什么,而是真心希望我们安全。”
凌颜把请柬收好:“而且他知道邪修的目标不止是我一个人。混沌灵根背后牵扯太大,他也不会置身事外。”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弟子捧着回执玉简进来:“启禀,已有七位前辈回帖应下,三位婉拒,另有两封请柬……烧了。”
三人同时抬头。
“烧了?”风挽月追问,“怎么烧的?”
“就在接帖时,突然自燃,金焰腾起,持帖弟子神识受创,昏过去了。”
凌颜眼神一亮:“有效果了。”
玉珩立即问:“人现在在哪?”
“医阁救治,长老说像是被反噬类阵法击中。”
“那就是有人试了。”风挽月握拳,“我们布的网,开始收鱼了。”
凌颜走到窗前,望向山门外的方向。夜色沉沉,星光点点。
她低声说:“这才刚开始。”
玉珩站到她身边。“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发。”她说,“所有请柬照常送出,一个都不能少。谁接了,谁就会成为我们的探针。”
风挽月拍拍手:“我去准备第二批。”
她转身要走,又被凌颜叫住。
“等等。”她从储物戒取出一枚小巧铜铃,“把这个缝进请柬封口处。”
“干嘛用的?”
“监听。”凌颜淡淡道,“一旦有人打开请柬的方式不对,铃响一次,我就知道。”
玉珩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做的?”
“写第一封的时候。”她嘴角微扬,“总得有点后手。”
风挽月接过铜铃,笑出声:“你真是……连呼吸都在算计。”
“我只是不想再被人偷袭第二次。”
三人重新坐下,继续整理请柬。烛火摇曳,纸页翻动声清晰可闻。
玉珩忽然说:“炼器峰长老走时,袖角沾了灰。”
凌颜抬眼:“哪里的灰?”
“像是香炉里的,带着一点锈味。”
风挽月立刻反应过来:“藏经阁焚毁那晚,守卫用的就是那种驱邪香。”
凌颜手指一顿。
“他去过藏经阁。”她说,“而且是最近。”
玉珩声音压低:“他是去查,还是去掩埋?”
“很快就会知道。”凌颜拿起最后一张空白请柬,指尖划过纸面,“下一封,请他师父。”
风挽月挑眉:“你还要给他发?”
“当然。”她蘸血落笔,“我不怕他知道太多,只怕他装不知道。”
玉珩看着她写字的手,忽然说:“你累不累?”
她抬头,笑了笑:“等这些人一个个跳出来,我再睡。”
风挽月哼了一声:“那你得撑住,明天还得设计大典流程。”
“流程不急。”凌颜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吹干,“先把老鼠引出来。”
她把请柬放下,指尖抚过表面尚未散去的血温。
烛光映在她眼里,像是一簇将燃未燃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