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颜的指尖还搭在玉佩上，空间里的灵泉忽然停止了蒸腾。那滴悬在半空的水珠轻轻一颤，落回泉面，激起一圈极细的涟漪。药田深处，那株白色灵草叶片微动，叶尖凝聚出一颗露珠，晶莹剔透，像是含着整片星空。
她没睁眼，但呼吸慢了下来。
这株草不是普通灵植，是道源露催生出的悟道草。它一出现，整个空间的气息都变得清明。凌颜用神识轻轻触碰那滴露珠，一股清凉顺着经脉蔓延，原本躁动的混沌灵根缓缓平复。
她开始运转《混元归真诀》。功法由空间传承而来，专为混沌体质设计。第一重循环走完，体内灵力如潮水退去又涨起，经脉微微发胀。她知道这是机缘之力太强，身体还没适应。但她不急，一缕一缕地引导灵力，像梳理乱线。
金丹在丹田中缓缓旋转，外围已出现淡淡的虚影轮廓。那是元婴雏形，只有真正突破时才会凝实。现在只能一点点打磨根基，不能强行冲击。
她将悟道草的露珠引入丹田。清凉感瞬间扩散，灵力运行变得顺畅。经脉被缓慢拓宽，像是河道被重新凿深。每一次呼吸，外界灵气都会自发涌入，顺着她设定的路线游走全身。
风挽月那边也有了动静。
她的掌心贴着符纸，原本只是想感受灵气流动，可符纸上的金纹突然自己亮了起来。一道细小的雷光从纸上跳出来，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啪地打在静室墙壁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小点。
她吓了一跳，差点松手。
但这感觉不对劲。不是失控，更像是……符纸在等她回应。她试着不再压制体内的波动，而是让灵气自然流向指尖。这一次，灵气没有冲出去，而是绕着她的手指转了一圈，像水流绕过石头。
她想起秘境里那一招。当时根本没想怎么出招，符纸就自己烧了起来。现在她明白了，不是她在用符，是符在找她。
她闭上眼，不再画符，只在心里想象一道雷符的样子。指尖微动，灵气凝聚，一张没有载体的符箓在掌心成形。金纹流转，雷光隐现，稳稳地浮在那里。
她没敢睁开眼，怕一睁开它就散了。就这样维持着，一遍遍巩固这个感觉。饿了就吞一颗回元丹，累了就在原地调息片刻，然后继续。
七天七夜，她没睡过一次完整的觉。第八天清晨，掌心的符箓依旧悬浮，纹路清晰，能量稳定。她知道，这叫“意符成形”。从此以后，她不需要纸，也能召出符箓。
玉珩的状态最危险。
血脉传承的信息不断涌入识海，文字、画面、声音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段是记忆，哪段是幻觉。他曾看到自己站在炼器炉前，手中拿着从未见过的图纸；也曾听见家族长辈怒吼“你不配继承玉家之名”；还有一次，他分明感觉到玄月剑在颤抖，像是要脱离掌控。
他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用剑气护住心脉。护神丹已经化开，药效温和却持久，帮他稳住神台。但他知道，光靠外力不行，必须主动融合这些碎片。
他把玄月剑横放在腿上，双手轻抚剑身。这把剑是凌颜亲手炼制，每一寸都带着她的气息。他闭上眼，回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她站在阵法中央，袖口沾着灰，脸上却带着笑。
那一刻，识海突然安静了一下。
就是这个感觉。不是冰冷的传承，不是沉重的责任，而是有人愿意为你炼一把剑，哪怕你还不认识她。
他抓住这丝情绪，顺着它往下探。那些混乱的记忆开始排列，文字自动组合成一篇心法——《玉霄锻神录》。这不是普通的炼器术，而是玉家最古老的秘传，以自身精血祭炼本命法器，人剑合一，百炼成神。
他按照心法引导灵力，将散乱的信息一点点烙印进识海。每完成一段，体内灵力就压缩一分。到了第七日午时，最后一段文字融入神台，他猛地睁开眼。
玄月剑发出一声低鸣，剑身银光内敛，像是沉睡过去。但他能感觉到，剑和他已经连成一体。他的灵力不再分散，而是凝聚如铁，层层压缩。金丹外围，元婴虚影缓缓成型，距离破壳只差临门一脚。
三人的气息都在变化。
凌颜周身缠绕淡金色灵雾，那是混沌灵根完全激活的标志。她的经脉已被彻底拓宽，金丹旋转速度加快，元婴虚影越来越清晰。只要再完成一次大周天循环，就能正式踏入元婴初期。
风挽月眉心微光闪烁，神识稳固如山。掌心的金纹雷符静静悬浮，偶尔闪过一丝电光。她的符道境界已完成跃迁，接下来只需一次实战验证，便可真正迈入符师巅峰。
玉珩端坐不动，气息沉稳厚重。识海中的《玉霄锻神录》完整烙印，血脉传承再无阻碍。他的灵力密度提升数倍，元婴初具形态，只待时机成熟，便可突破中期壁垒。
静室结界依旧明亮，隔绝外界干扰。三人仍闭着眼，处于收功调息的最后阶段。
凌颜的空间里，悟道草轻轻摇晃，又凝出一滴露珠。风挽月掌心的符箓微微转动，仿佛在呼吸。玉珩的玄月剑剑柄上，一道细小的裂痕悄然愈合。
东岭一片寂静。
远处传来钟声，悠长而平稳。
凌颜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