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899年7月30日,下午
地点:北京,东交民巷,英国公使馆
2天的期限很快就到了。清国总理衙门大臣庆亲王奕匡、廖寿恒再次来到英国公使馆。与上次见面相比,这些公使们脸上少了几分愤怒,但却多了几分冷峻,显然他们已经私下达成了某种共识。
会议厅内,气氛显得异常凝重。
列强这方代表有:英国公使窦纳乐、德国公使克林德、法国公使毕盛、俄国公使格尔思、美国公使康格以及如意大利、奥匈、西班牙、比利时、荷兰、葡萄牙等国公使均在列席,基本围绕英法德俄美为核心的立场。
奕匡硬着头皮,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开始陈述清廷御前会议(经过美化的版本)的“决定”:
“诸位公使先生,我朝皇上、皇太后对近日之事真的深感痛心。对于贵国的侨民损失,我国朝廷一定会查明原委,并且会妥善处理的。”
他顿了顿,观察着对面”几个“毫无波动的面孔,继续道:“关于要我们剿办拳匪一事,我国朝廷也已有决断。但是……现在拳匪散布在直隶、山东各处,人数众多,而且很多躲在山林中,且要调动大军、筹集粮饷、规划进剿路线,也要些时间准备啊!所以希望各位公使体谅我方的实际困难,希望宽限一些时日,容我们内部计划部署好,一定能给各国一个满意交代的。”
廖寿恒也赶紧补充:“正是,正是!我国朝廷已严令直隶总督裕禄、山东巡抚袁世凯等,加紧时间调配兵员和粮草弹药,绝不敢怠慢。只是……需给些时间准备,才能见效啊!”
这套“需要时间准备”的说辞,其实是清廷的拖延和敷衍计划。
德国公使克林德第一个发出不屑的冷哼,他的手指敲着桌面,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亲王阁下!时间?我们给的时间还不够多吗?从春天到现在,局势眼看着越来越坏!我们看到的不是贵国政府在镇压,而是纵容,甚至是默许!你们所谓的‘部署’,我们看不到任何诚意!”
英国公使窦纳乐摆了摆手,示意克林德稍安勿躁,他语气平静,但声音却更加不容置疑:“庆亲王,廖大人。我们理解任何的军事行动都需要时间准备。但是,保护本国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各国政府不可推卸的首要责任,也是最基本的国际准则。清国政府过去几个月的表现,已经严重动摇了我们对贵国履行这一责任能力的信心。”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我们十一国代表经过紧急磋商,现正式通知贵国政府:我们可以给予清国政府最后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的缓冲时间。”
奕匡和廖寿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窦纳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要求,清国政府必须在一个月内,即最晚至1899年8月30日,让我们看到贵国明确且有效的行动和成果!”
他详细阐述了具体要求:
“第一,在这一个月内,京津地区及主要交通线(如京津铁路、津浦路北段)必须恢复基本安全和畅通,针对外国人和教民的攻击事件必须得到有效的控制直至消失。”
“第二,我们必须看到清国军队对拳匪发生实质性镇压,并取得军事或者是政治上的胜利,而不是隔空放枪,敷衍了事。”
“第三,对于明显纵容拳匪的官员,如毓贤,必须看到明确的惩处措施。”
他最后加重了语气,带着最后的警告:“这一个月,是我们基于外交礼仪和最后善意的最大让步。如果到了8月30日,我们仍然看不到上述令人满意的进展……”
窦纳乐停顿了一下,环视在场的所有公使,然后目光重新锁定在奕匡和廖寿恒苍白的脸上,语气冰冷道:
“那么,我们将别无选择。各国将自行采取一切必要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增派军队,直接武力剿匪,并确保我们国家公民的绝对安全。届时,所有因此产生的一切后果,将由清国政府独自承担。”
这是列国的最后通牒,画下了一条清晰且不容逾越的红线。它剥去了清廷所有敷衍了事的任何操作空间,将选择权看似交给了清廷,实则已将其逼到墙角——要么在一个月内对自己的举起屠刀以换取列强怒火,要么就准备迎接十一国联军的直接武装干涉。
法国公使毕盛补充道:“在这一个月内,我们各国驻扎在大沽口外的舰队将保持战备状态,且会根据局势发展,视情况作增兵行动。我们将密切关注贵国的一切行动。”
俄国公使格尔思也阴恻恻地开口:“希望贵国政府能把握住这最后的机会。远东的和平,取决于贵国的选择。”
奕匡和廖寿恒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们知道,这所谓的“一个月”,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是列强给的最后的窗口期。清廷那套左右逢源的把戏,将彻底玩不下去了。
“是……是……本王……一定将诸位公使的意思,即刻禀明皇上和皇太后……”奕匡声音干涩,几乎语无伦次。
带着列强这份充满寒意的“最后通牒”,奕匡和廖寿诚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英国公使馆。他们知道,留给大清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而紫禁城内的决策者们,将在这一个月里,做出最终决定帝国命运的选择。
而远在神都的洪天佑,也必将根据北京的抉择,调整他下一步的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