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真正了解了老九门的细节——比如二月红为丫头求药,在雨地里跪了三天三夜(这个书中和剧中并没有明确,直接过就好),放下身段求佛爷,那份痴缠里的绝望;霍仙姑年轻时的骄傲,却不得不为了霍家在男人堆里周旋,那份无奈;解九爷在棋盘上的孤独,身边连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对着算珠发呆——他心里的“传奇”就落了地,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会疼,会怕,会后悔。
他会心疼他们的身不由己,也会理解他们的选择。就像他后来对小花说的:“我们这些人,祖上的债,躲不掉。” 这种理解里,没有了当初的仰视,多了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苍凉,像沙漠里的风,吹过脸颊时带着沙砾的疼,却也让人清醒。
说到底,关根对老九门的情感,就像他对自己命运的态度:一边想逃,一边又忍不住回头接下那份沉甸甸的过往。那些老辈人是他的“前尘”,是他绕不开的根,哪怕怨过、气过,最后还是会带着他们的影子,继续往前走。就像沙漠里的脚印,被风沙埋了又怎样?走过去,总能留下点什么。
胖子在旁边听得直咂嘴,捅了捅关根:“听见没?老祖宗都在夸你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化名关根,是不是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够鸡贼的啊。”
关根没吭声,只是看着屏幕里那个“关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跟在别人身后的天真了。
解雨臣轻轻敲了敲桌子,目光落在关根身上,后者正望着屏幕里的沙漠,眼神里说不清是怀念还是疲惫。他知道,这份沉重的过往,他们谁也逃不掉,只能扛着,往前走,一步都不能停。
……
解连环坐在吴三省旁边,胳膊肘撞了撞他:“你这大侄子,藏得够深啊。以前咱们总担心他毛躁,现在看来,是咱们老了。”
吴三省没接话,只是盯着屏幕里吴邪说“关根”两个字时的神情,那眼神里的冷静和算计,让他想起当年自己带着队伍进斗的模样,心里头五味杂陈——既觉得欣慰,又有点说不出的酸涩。这小子,终究是把自己活成了当年最不想成为的样子。
后头的小辈们也没闲着。苏万捅了捅黎簇:“欸,你当时听他瞎掰,就没觉得不对劲?”
黎簇瞥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废话,我那会儿背上还疼着呢,哪有心思琢磨这些?再说了,他那口气,说得跟真的似的,谁能想到全是编的?”
杨好在旁边点头:“就是,吴小佛爷这忽悠人的本事,跟胖爷有一拼。”
胖子听见了,立刻瞪眼睛:“嘿,什么叫跟我有一拼?胖爷我那是真诚,他这是套路!不一样,懂不?”
小哥没说话,只是目光落在屏幕里的吴邪身上,眼神比平时柔和了些。他见过吴邪最天真的样子,也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如今看着他在屏幕里运筹帷幄,心里头那点说不清的情绪,像被风吹过的沙纹,慢慢摊平了。
【他们这趟行程,从北京出发,飞机落地后就换了汽车,一前一后凑了三辆车。前头那辆,坐着几个戴眼镜的考古系教授,后头跟着几个学生,一个个背着画板、拿着放大镜,瞅着就像那么回事;中间是他们这辆;最后那辆,坐的是考察队的合作投资方,一个个穿着西装,跟沙漠这环境格格不入,时不时还掏出手机拍风景,结果屏幕上净是灰。三辆车中间,还夹着一辆当地部队的车,挂着军牌,开车的兵哥腰杆挺得笔直,据说负责给他们带路,顺便照应着安全。
四辆车凑成个车队,这会儿已经开进了政府划的保护区,胡杨林长得密,树干歪歪扭扭的,上头挂着牌子——“胡杨保护区,外人禁入”。
他们不直接往目的地开,因为那地方外围全是老大老大的沙丘,车开不进去。按计划,得先到前兵站,那儿有备好的骆驼。黎簇先前听跟车的兵哥说过,骆驼早就喂饱了,就等他们来。
王盟一路上没闲着,拿着个小本子,给他们念从网上扒来的知识点,那网站看着就不靠谱,字儿都打错了好几个。
“巴丹吉林的沙丘,那叫一个高,”王盟清了清嗓子,念得有板有眼,“一般都两三百米,最高的那个叫乌珠木,有五百二十八米,说是世界上最高的沙丘,比好些山都高。”
黎簇听着,心里头嘀咕:五百多米?那爬上去不得累吐血?
王盟接着念:“沙丘中间藏着一百四十多个小湖,当地人叫海子。大多是咸水,喝不了,但也有淡水的,那可金贵了,据说打着灯笼都难找。”
“海子周围全是草甸子,有的地方潮得能陷进去,长着些矮草,是牧民放羊、住家的地方。”王盟念到这儿,抬头看了眼吴邪,像是在等夸奖。
黎簇听得稀奇:“沙丘里藏着湖?还不被沙子埋了?”
马日拉在旁边笑了,用带着口音的汉语说:“这就是巴丹吉林的神处。沙子再大,海子也埋不了,水总是清的。”】
观影厅里,王盟看着屏幕里自己那副认真劲儿,脖子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嘴角咧得老大,跟只等着主人摸头的小狗似的。他偷偷瞅了眼关根,见老板正看着屏幕,赶紧坐直了些,好像这样就能让当年的自己表现得更棒点。
“得瑟啥呢?”坎肩在旁边戳了他一下,“不就念了几句破资料吗?我当年跟着老板出任务,背的资料比这多十倍!”
王盟不服气,小声嘟囔:“那也比你强,你那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