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大巴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经历了高强度合宿的队员们大多瘫在座位上补眠,车厢内一片安静,只有引擎的嗡鸣和偶尔的鼾声。
然而,有个例外。
芥川慈郎罕见地没有睡觉。他既没有像往常一样黏在凌羽真身边叽叽喳喳,也没有像其他队员那样陷入沉睡。他坐在凌羽真旁边的靠窗位置,脸朝着窗外,但视线似乎没有焦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的边缘,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凌羽真原本在闭目养神,感受到身边人不同寻常的安静和隐隐散发出的焦躁气息,他睁开眼,侧头看向慈郎:“怎么了,慈郎?不舒服?”
慈郎闻声猛地转过头,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迷茫又纠结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是小声嘟囔:“……没有不舒服。”
凌羽真看着他这副模样,耐心地等着。他了解慈郎,这家伙藏不住心事,有什么一定会说出来。
果然,慈郎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他凑近凌羽真,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其他人听到,语气里带着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酸意和不安:
“小凌……那个……立海大的藤原同学……很漂亮吧?她送你的礼物,是什么呀?”
问完,他立刻紧紧盯着凌羽真的脸,像是想从上面找出什么答案。
凌羽真微微一愣,没想到慈郎会问这个。他以为慈郎早就把那天的小插曲抛到脑后了。他看着慈郎那双写满了“我在意”和“我不懂”的眼睛,心里有些了然,又有些好笑。
“礼物我还没拆。”凌羽真如实回答,语气平静,“至于藤原同学,是位很得体的淑女。”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慈郎满意,他撇了撇嘴,声音闷闷的:“哦……得体啊……那小凌觉得她很好咯?”他抠手指的动作更用力了,“她……她是不是喜欢小凌啊?不然怎么会特意来送礼物……”
凌羽真看着慈郎这副难得显露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占有欲和不安,心里软了一下。他伸出手,像往常一样,轻轻揉了揉慈郎那头总是乱翘的棕色软发:
“笨蛋。她来道谢,是因为我碰巧帮了她,这是基本的礼貌。不代表别的什么。”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带着惯有的纵容,“而且,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慈郎被揉了头发,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但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还是没有完全散去。他依赖地用头顶蹭了蹭凌羽真的手心,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小声嘀咕,“我就是……就是不喜欢她看小凌的眼神嘛……还有大家起哄的样子……”
他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堵,好像属于自己的、和真酱在一起的平静时光,被什么东西打扰了。他习惯了小凌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在网球和他身上,习惯了小凌的包容和陪伴只属于他们这个小圈子。突然出现一个那么漂亮、那么优秀的女生,用那么郑重的方式向小凌表达感谢,让他产生了一种模糊的危机感。
凌羽真看着慈郎难得流露出的、近乎委屈的表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这个单纯的家伙,恐怕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他收回手,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不用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慈郎,我们还有很多比赛要打,很多目标要实现。网球,还有我们一直以来的日子,不会因为任何插曲而改变。”
这番话像是有魔力,瞬间抚平了慈郎心中的褶皱。是啊,小凌还是那个小凌,会陪他训练,会在他睡着时把他背回去,会给他买可丽饼的小凌。那些外来的打扰,好像确实没那么重要了。
“嗯!”慈郎用力点头,脸上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点阴霾一扫而空。他习惯性地抱住凌羽真的一只胳膊,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凌说得对……我好困啊……先睡一会儿……”
几乎是话音刚落,均匀的呼吸声就响了起来。这家伙,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烦恼抛掉后,困意立刻席卷而来。
凌羽真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温度,无奈地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他看着慈郎毫无防备的睡颜,眼神温和。
至于背包里那份尚未拆开的礼物,以及藤原汐里那份得体的感谢,对他而言,确实只是旅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他的世界,重心始终明确——网球,冰帝,还有身边这个像太阳一样单纯、又像小动物一样依赖着他的伙伴。
大巴车平稳地行驶在返回东京的路上。慈郎沉沉睡去,而凌羽真,在确认慈郎睡熟后,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全国大赛的号角即将吹响,那才是他们需要全力以赴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