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矿洞岩壁往下淌,在我脚边积成小水洼。
疤脸的枪还抵在他后颈,金属枪管被雨水浸得发凉,却压不住我掌心那团金芒的热度——那是灵识凝聚的,像团烧红的炭,隔着皮肤都能烫得人发疼。
老皮。我低头蹭了蹭衣领,灰鼠湿漉漉的尾巴尖扫过我下巴,去把他们引来最深处。
老皮的胡须抖了抖,顺着我裤管滑下去,在泥地上留下一串细碎的爪印。
它跑出去两步又回头,黑豆似的眼睛在黑暗里闪了闪,像是在说。
我盯着它钻进右侧石缝,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响动渐渐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疤脸突然咳嗽起来,血水混着雨水从嘴角淌到下巴:你以为一群老鼠能救你?
林院长的人带了热成像仪——
闭嘴。我用枪柄敲了敲他后颈,力道刚好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转身时,指尖在洞壁上快速划动,云尘子笔记里的灵纹在记忆里翻涌——那些歪歪扭扭的朱砂画,他说这是迷踪阵,能让灵识强的人也摸不清方向。
我划得很快,指甲缝里渗出血丝,混着岩壁上的青苔,倒像是天然的颜料。
洞外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是一个人,是七八个。
皮靴踩过碎石的声响越来越近,我数到第五个的时候,突然蹲下身,用指尖蘸着自己左肋的血——刚才子弹擦过的地方还在渗血——在泥地上抹出一串歪斜的脚印。
血珠滴在地上,像朵开败的红梅,我盯着那抹红,眼前突然闪过小芸被火烧时的衣角,也是这样的红,烧得卷曲,烧得没了形状。
我扯着疤脸的衣领往洞深处拖,他的皮鞋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不是说要三个人的生物识别?
我倒要看看,你算不算一个。
他突然剧烈挣扎,后腰撞在凸起的岩石上,疼得额头青筋直跳:他们带了电击棍!
你以为能躲得过——
我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
阿影的铃铛在我肩头轻响,那猫不知何时跳上了岩架,金黄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灯。
它弓着背,尾巴尖微微颤动,我知道它在等我信号。
矿洞突然暗了下来。
是通风管被划破了。
阿影的爪子很利,我看见它后爪蹬住岩壁,前爪猛地一勾,铁皮管道发出刺啦一声,原本透进来的天光被彻底切断。
黑暗里,疤脸的呼吸声陡然粗重,他的手下们开始喊:疤脸博士?
您在哪?
我摸黑把疤脸塞进岩缝里,用他自己的皮带捆住他的嘴——他刚才咬我手腕的牙印还在,火辣辣的疼。
然后贴着岩壁往上爬,阿影的尾巴扫过我手背,像是在给我借力。
等我蹲在岩架上时,下方已经亮起了几盏手电,光晕在洞壁上摇晃,像群发了疯的萤火虫。
目标可能往深处跑了!一个守卫喊,声音带着颤。
别乱!
热成像——另一个的话没说完就卡住了,操!
仪器花屏了!
我笑了。
刚才刻的灵纹起作用了。
云尘子说过,这类小阵法对现代仪器也有干扰,尤其是依赖电磁波的东西。
我调动灵识,在左边岔道模拟出个模糊的生命波动——像有人在跑,喘气声忽快忽慢。
右边岔道又模拟出个更弱的,像是受伤的人。
左边!左边有动静!
右边也有!他妈的是不是分身?
守卫们的手电光乱成一片,有两个甚至撞在一起,骂骂咧咧地摔倒。
我趁机滑下岩架,猫着腰摸到最近的守卫身后。
他背对着我,防弹衣上的编号被雨水泡得发皱,我抬手用枪柄砸他后颈,他闷哼一声软倒。
通讯器别在他腰上,还带着他体温的热度,我扯下来塞进怀里,又扒下他的制服——尺码大了两号,但总比病号服显眼好。
换衣服时,有个守卫的手电光扫过来,我立刻蹲下,假装检查:张哥?
张哥你没事吧?
怎么回事?疤脸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他大概挣开了皮带,都聚到我这儿!
我把守卫的帽子压得低低的,混进往疤脸那边走的人群里。
雨水顺着帽檐滴在睫毛上,我眨了眨眼,看见疤脸正捂着被捆的手腕,脸色在手电光下白得像纸。
目标可能往东侧撤离。我挤到最前面,学着守卫的粗哑嗓音,刚才热成像在东边岩壁上扫到个影子。
疤脸盯着我,目光在我胸前的编号上停了两秒——那是我刚从晕倒的守卫身上扯下来别上的。
他喉咙动了动,大概想问我是谁,但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鼠叫——是老皮的信号。
东边!
东边!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守卫们像被捅了窝的马蜂,举着手电往东边跑。
疤脸咬了咬牙,冲我挥挥手:你,跟我去实验室外围守着。
我跟着他往洞外走,雨还在下,打在脸上像小石子。
怀里的铭牌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痛,是种很轻的震颤,像小芸以前拽我袖子时的力度。
阿影蹲在我肩头,尾巴尖扫过我耳垂,我知道它已经顺着通风管去了地下设施方向。
矿洞外的路灯在雨雾里晕成一团团黄,我盯着前方影影绰绰的围墙——地下实验室的入口应该就在那后面。
疤脸的皮鞋踩过水洼,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的裤脚,他边走边摸手机,大概在给林怀远汇报。
而我摸了摸怀里的通讯器,上面的定位仪已经悄悄改成了东边的假坐标。
真正的猎杀,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