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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伏诛的余波尚未平息,断脊之战的硝烟仍在西南十万大山的疮痍上萦绕,那份用无数鲜血与意志换来的惨烈胜利,尚未来得及化作勋章佩戴,更沉重的阴霾已自大洋彼岸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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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蒂冈,圣座秘厅。

穹顶壁画上,悲悯的天使目光低垂,却无法照亮长桌尽头那张笼罩在阴影中的、雕刻着荆棘与冠冕的沉重座椅。空气里弥漫着古老羊皮卷与焚香混合的气息,却压不住那无声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震怒。

“两座!整整两座‘圣光花园’!”一个冰冷、威严、仿佛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回荡在空旷的秘厅中。阴影中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但那压迫感足以让侍立两侧的红衣主教们屏住呼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血荆棘…腐骨沼泽…那是圣光播撒希望、净化污秽的神圣之所!是吾主荣光在远东的灯塔!竟被华夏那些不信者…那些盘踞在阴影中的异端爪牙…连根拔除!连一块完整的‘圣辉石’都未能回收!”

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上:“耻辱!这是对圣座的亵渎!是对吾主神威的挑衅!”

长桌旁,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老者缓缓抬头,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冕下息怒。华夏‘具临’,其底蕴与行事之酷烈,远超我们此前的评估。尤其是那位新任的掌印——影寒。据残存的信息碎片显示,腐骨沼泽核心的自毁,以及饕餮节点的最终湮灭,皆系此女以命相搏所为。她…已成为一个危险的变数。”

“变数?”阴影中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杀意,“那就抹除这个变数!圣光之下,岂容阴影肆虐?奥古斯特枢机!”

“属下在!”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刚毅、身着猩红枢机主教袍、胸前佩戴着巨大金色十字架的中年男人立刻起身,躬身行礼。他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居高位、执掌生杀大权的凛冽气息。

“由你领衔,组建最高规格的‘神圣问责使团’!即刻启程,前往华夏京畿!”阴影中的命令斩钉截铁,“第一,严厉谴责华夏官方及具临组织,悍然摧毁我圣座直属、承载神圣使命的‘圣光花园’,造成无可估量的神圣财产损失与信仰传播中断!要求其公开道歉,赔偿一切损失!”

“第二,”声音愈发森寒,“交出罪魁祸首——具临组织长影寒!此人双手沾满圣职者的鲜血,亵渎圣光,罪无可赦!必须带回圣座,接受‘神圣净化’的审判!”

“第三,”阴影中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落在遥远的东方,“查明‘饕餮’节点被摧毁的详细经过,评估其对我方后续‘圣光播撒计划’的影响!华夏境内,绝不能再有第三个‘圣光花园’被毁!”

奥古斯特枢机眼中精光一闪,右拳紧贴心口,沉声应道:“谨遵圣谕!必以雷霆之势,彰显圣座威严!令异端俯首,令罪人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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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华夏,京畿,“龙渊”战略指挥中心附属外交厅——“止戈堂”。

这里没有“龙渊”主厅那种赤裸裸的战争机器般的冰冷肃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厚重的威压。深色的木质结构庄严肃穆,巨大的华夏山河浮雕占据整面主墙,下方是象征止戈为武的青铜古鼎投影,散发着沉凝的历史气息。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光线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照亮了中央那张巨大的、由整块玄色玉石打磨而成的会议长桌。

秦文渊端坐主位,身着深灰色中山装,气质儒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邃如渊,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深处最细微的涟漪。他身旁,李卫国上将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将官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他坐姿如同标枪,面容刚毅,眼神如同淬火的钢刀,毫不掩饰地审视着对面的不速之客。陈振华总参谋长则显得更为内敛,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眼神锐利地扫过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郑朗、赵铮、周焕三位具临巨头,分坐秦文渊一侧稍后的位置。郑朗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具临制式长袍,暗金纹路隐现,魁梧的身躯如同沉默的山峦,气息沉凝,目光锐利地直视前方。赵铮依旧拄着那根不起眼的乌木拐杖,老眼浑浊,却时不时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光,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捻动,无形的精神丝线悄然布满了整个空间。周焕则是一身素白,清冷如冰,安静地坐在那里,身周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寒冷几分,她微微垂眸,仿佛对眼前的一切漠不关心,但指尖萦绕的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寒气,却如同最敏锐的探测器。

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角力。

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滑开。

首先踏入的,是圣洁的光芒。并非刺眼,而是一种温润、纯净、带着抚慰人心力量的乳白色光辉,瞬间驱散了厅内原本的沉凝。光芒的源头,是枢机主教奥古斯特胸前那枚巨大的金色十字架。他一身猩红枢机袍,步伐沉稳有力,面容如同大理石雕刻般棱角分明,眼神悲悯而威严,仿佛行走在人间的圣徒。

他身后半步,左侧是一位身披漆黑重甲、连面容都笼罩在狰狞面甲下的高大身影——审判长瓦伦丁。他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重负,漆黑的重甲上流动着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符文,腰间悬挂着一柄造型古朴、却散发着无尽凶戾气息的双手巨剑。他沉默无言,但那股如同深渊魔兽般的恐怖威压,让止戈堂内的空气都似乎粘稠了几分。右侧则是一位身着素白修女长袍、气质圣洁、容颜秀美的女子——书记官伊莎贝尔。她手持一本厚重的、封面镶嵌着宝石的圣典,神情平静,眼神清澈,仿佛不染尘埃,但眼底深处,却有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

三位使者,代表着圣座的意志、宗教裁判所的武力、以及情报与记录的权威。

奥古斯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光束,扫过华夏一方的众人,最终落在秦文渊身上。他微微颔首,动作优雅而无可挑剔,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以流利的汉语开场:

“愿圣光护佑此地。秦文渊局长,李卫国将军,陈振华参谋长,还有具临的诸位领袖。鄙人,圣座枢机主教,奥古斯特·德·拉斐尔,奉至高无上的圣座之命,携神圣问责使团,就贵方近期针对我圣座所属之‘圣光花园’——血荆棘据点(代号腐骨沼泽)与‘饕餮’节点(原圣光播撒预备区)所采取的极端暴力摧毁行动,向贵方提出最严正的交涉与问责!”

开场白温和,但字字如刀,直指核心。那“圣光花园”、“圣光播撒预备区”的称谓,充满了讽刺与颠倒黑白的意味。

秦文渊脸上浮现出公式化的、温和而疏离的笑容,抬手示意:“奥古斯特枢机主教阁下,瓦伦丁审判长,伊莎贝尔书记官,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双方落座,无形的气场在长桌上方激烈碰撞。

奥古斯特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陡然转冷,悲悯褪去,只剩下冰冷的质问:“秦局长,贵方行为,已严重践踏国际间最基本的互信原则,悍然侵犯我圣座神圣不可侵犯之财产权与信仰传播自由!血荆棘据点,乃我圣光修士呕心沥血数十载,于蛮荒之地建立的、旨在研究并净化当地异常能量、传播圣光福音、庇护迷途羔羊的神圣之所!其内部储存着无数珍贵的圣光典籍、净化法阵研究成果,以及为当地苦难民众提供的医疗与救济物资!然而,贵国所属之‘具临’组织,竟在未经任何沟通、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以极端暴力手段将其彻底摧毁!所有设施、研究成果、物资,连同我数十位虔诚侍奉吾主的圣职者,尽数化为齑粉!此等行径,与强盗何异?与屠夫何异?!”

他的声音带着沉痛与愤怒,仿佛在控诉一场惨绝人寰的暴行。

李卫国上将冷哼一声,声如洪钟,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奥古斯特主教,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腐骨沼泽是什么地方,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研究净化?庇护民众?真是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轻响,“那里是人间地狱!是你们用活人进行禁忌实验、催化畸变怪物、散播精神瘟疫的魔窟!我们摧毁它,是替天行道!是保护我华夏子民免遭尔等毒手!”

“李将军!”奥古斯特面色一沉,眼中圣光隐现,语气变得强硬,“请注意您的措辞!您这是在毫无证据地污蔑圣座!亵渎圣光!血荆棘据点的一切研究,皆是为了理解并最终净化那源自上古的邪恶污秽能量,其过程或许艰难,但目标崇高!那些所谓的‘实验体’,皆是自愿为圣光事业奉献的虔诚信徒,或是已被污秽彻底侵蚀、无可救药的堕落者!圣光给予他们最后的安宁与净化,何错之有?贵方以暴力摧毁神圣事业,残杀圣职者,才是真正的罪行!”

“自愿奉献?安宁净化?”一直沉默的赵铮突然发出嘶哑的冷笑,如同夜枭啼鸣,令人毛骨悚然。他浑浊的老眼抬起,死死盯住奥古斯特,一股阴冷、滑腻、仿佛能勾起人内心最深恐惧的精神力场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让奥古斯特身后的瓦伦丁和伊莎贝尔都瞬间绷紧了身体。“老朽活了快一百年,见过无数妖魔鬼怪,也见过无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像你们这样,能把活生生的人绑在试验台上,用污秽能量和恶毒符文一点点扭曲他们的血肉和灵魂,看着他们在极致的痛苦中哀嚎、畸变,还美其名曰‘圣光净化’、‘自愿奉献’的…啧啧,真是让老朽开了眼界!”

赵铮的精神力场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将一段段破碎、却无比清晰的画面——被锁链捆绑在试验台上绝望挣扎的华夏平民面孔;被注入污秽能量后身体扭曲膨胀、发出非人惨嚎的瞬间;那些刻满诡异符文、流淌着血光的试验台细节——如同噩梦碎片般,强行投射向奥古斯特三人!

“呃!”书记官伊莎贝尔脸色瞬间一白,清澈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动摇,手中的圣典微微颤抖。审判长瓦伦丁面甲下的呼吸骤然粗重,漆黑重甲上的暗红符文猛地亮起,一股暴虐的杀意几乎要透体而出,却被奥古斯特身上骤然升腾起的、更加纯净浑厚的圣光力场强行压制回去。

奥古斯特脸色铁青,他周身圣光大放,如同实质的光焰驱散了赵铮投射来的精神幻象,声音带着被冒犯的震怒:“赵长老!你竟敢在神圣的问责场合,使用如此卑劣的精神亵渎手段!这是对圣座的又一次严重挑衅!你们具临,果然尽是些藏匿于阴影、行魑魅魍魉之事的异端!”

“挑衅?”周焕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瞬间让有些灼热的空气降温。她抬起眼眸,冰蓝色的瞳孔毫无感情地扫过奥古斯特三人,指尖那缕寒气无声无息地蔓延到桌面。在她面前的玉石桌面上,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冰霜迅速凝结、蔓延,精准地勾勒出一幅地图轮廓——华夏中部,豫州,某处偏僻山村。冰霜在地图上标记出一个刺眼的红点。

“三年前,豫州,王家坳。”周焕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贵教廷一支‘医疗传教队’进驻。七日后,全村一百三十七口,除三名被判定为‘具有纯净灵性’的幼童被带走,余者尽数‘突发恶疾’,全身溃烂流脓,在极度痛苦中哀嚎三日而亡,死状凄惨,尸体蕴含剧毒,焚烧时散发恶臭紫烟,污染土地水源,至今仍为禁区。”她指尖微动,冰霜地图上,王家坳的位置猛地爆开一团猩红的冰雾,如同凝固的血液。

“事后,贵教廷对外宣称,乃是当地爆发‘上古遗留之邪秽瘟疫’,圣光修士们‘秉持仁爱’,‘不惧污染’,‘全力救治’未果,最终‘以神圣之火净化邪疫源头’,并‘拯救’了三名‘圣光眷顾’的孩童。此事,贵方档案中,想必记录为一次‘成功的圣光驱魔’与‘神圣救援’吧?”

周焕的目光转向伊莎贝尔:“伊莎贝尔书记官,您手中圣典,记录的是圣光的荣耀,还是用无辜者鲜血书写的谎言?”

伊莎贝尔握着圣典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周焕眼中那洞穿灵魂的冰冷和桌面那猩红刺目的冰霜标记,让她准备好的、义正词严的辩驳话语堵在喉咙里,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脸色更加苍白。

奥古斯特的圣光力场剧烈波动了一下,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怒,厉声道:“周焕队长!你所言之事纯属子虚乌有!那是恶魔散播的谣言,是对圣光的污蔑!王家坳事件有完整的圣光净化记录!那些村民是被古老的邪恶诅咒侵蚀…”

“够了!”秦文渊温和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打断了奥古斯特的辩解。他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古井寒潭般的冷冽。“奥古斯特枢机,贵教廷在华夏境内所为,桩桩件件,罄竹难书!从新世纪初以‘传教’之名强占土地、包庇不法,到近代以‘慈善’‘医疗’为幌子,暗中搜集我华夏子民特异血脉样本进行禁忌研究,再到如今,公然在我国土深处建立‘血荆棘’、‘饕餮’这等以活人催化畸变、散播精神瘟疫的魔巢!你们所谓的‘圣光’,早已被贪婪、虚伪和毫无底线的禁忌实验所玷污!”

秦文渊站起身,双手撑在冰冷的玉石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直刺奥古斯特:“你们有什么资格,用‘神圣’、‘财产’、‘问责’这些冠冕堂皇的词汇,来质问我们摧毁了这些毒瘤?我们拔除的,不是你们的花园,是寄生在我华夏躯体上、吸食我子民血肉的毒疮!是妄图颠覆我文明根基的祸乱之源!至于那些披着圣职者外衣、行恶魔之事的渣滓…”秦文渊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是华夏大地对他们的最终审判!清理门户,何须向尔等解释?”

“你…!”奥古斯特气得浑身发抖,胸前的金色十字架圣光大炽,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他身后的审判长瓦伦丁更是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重甲上的暗红符文彻底亮起,一股狂暴、凶戾、充满血腥味的恐怖威压如同海啸般爆发出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止戈堂!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重的木质结构嘎吱作响,墙上那巨大的山河浮雕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血光!

这股威压之强,足以让寻常异能者瞬间精神崩溃,肝胆俱裂!

然而,就在瓦伦丁威压爆发的同一刹那!

轰!

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一股更加霸道、更加刚猛、带着无坚不摧意志的暗金色洪流,从郑朗身上冲天而起!他魁梧的身躯仿佛瞬间拔高,化身为一尊顶天立地的远古战神!暗金色的光芒在他体表流淌,凝聚成实质般的战甲虚影。他没有咆哮,只是猛地抬头,那双燃烧着熊熊战意的眼眸,如同两轮熔金的小太阳,毫不避让地撞向瓦伦丁那充满血腥的视线!

嗡——!

两股无形的、代表了东西方巅峰个体武力的恐怖气场在长桌上方轰然对撞!没有声音,却爆发出比雷霆更震撼灵魂的轰鸣!止戈堂中央的青铜古鼎投影剧烈震荡,发出嗡嗡的低鸣!玉石桌面咔嚓一声,蔓延开数道细微的裂痕!无形的冲击波横扫,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郑朗纹丝不动,如同扎根大地的山岳。瓦伦丁重甲下的身躯却微不可查地晃了一晃,面甲缝隙中透出的两点猩红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那狂暴的威压竟被硬生生顶了回去!

“哼!”瓦伦丁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闷哼,重甲下的肌肉虬结,显然在全力对抗郑朗那如同山崩海啸般的反冲力场。他腰间的双手巨剑发出低沉的嗡鸣,似乎渴望出鞘饮血。

“瓦伦丁审判长!”奥古斯特厉声喝止,同时周身圣光如同潮水般涌向瓦伦丁,帮助他稳住身形,压制那几乎失控的狂暴力量。他脸色铁青地看着秦文渊和如同战神般矗立的郑朗,心中的惊怒无以复加。他没想到华夏官方的态度如此强硬,更没想到具临一个“镇岳”郑朗,就能在气势上硬撼宗教裁判所赫赫有名的“猩红裁决者”!

“好!很好!”奥古斯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强行维持着最后的风度,但眼中的圣光已变得如同冰冷的火焰,“看来贵方是执意要包庇罪人,践踏圣光了!那么,我们也不必再浪费口舌!圣座第二项谕令:立刻、无条件,交出摧毁两座‘圣光花园’的直接执行者、双手沾满圣职者鲜血的罪魁祸首——具临组织长,影寒!此人必须为她的亵渎与屠杀,以异端之身份接受圣座最公正、最严厉的神圣审判!”

终于,图穷匕见!核心目标,直指影寒!

整个止戈堂瞬间陷入一种极致的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秦文渊缓缓坐回座位,脸上的冷冽褪去,重新挂上那副温和却深不可测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的激烈交锋从未发生。

李卫国上将抱着双臂,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看奥古斯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赵铮发出“嘿嘿”的、如同夜风穿过枯骨的瘆人低笑,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戏谑与残忍的光芒。

周焕指尖的寒气无声无息地收回,仿佛从未出现过,她再次垂下眼帘,恢复了那副冰山美人的模样,只是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郑朗身上的暗金光芒缓缓收敛,但那股如同山岳般的厚重威压依旧存在,他看向奥古斯特,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这种沉默,这种反应,比最激烈的言辞更让奥古斯特感到不安和愤怒。他感觉自己蓄力已久的重拳,打在了深不见底的寒潭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怎么?”奥古斯特强压怒火,声音拔高,“秦局长!贵方连这一点最基本的认罪态度都没有吗?交出影寒,是圣座给予贵方挽回局面的最后机会!否则…”

“否则如何?”秦文渊放下茶杯,瓷器与玉石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锋,轻轻吐出两个字,清晰无比地回荡在死寂的止戈堂中:

“没门。”

这两个字,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两颗冰冷的陨石,狠狠砸在奥古斯特、瓦伦丁和伊莎贝尔的心头!

奥古斯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由铁青转为煞白,再由煞白转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被羞辱到极致的猪肝色!他精心维持的圣徒仪态瞬间崩塌,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指着秦文渊,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你竟敢…如此…如此…”

“放肆!”瓦伦丁再也无法忍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腰间那柄双手巨剑“锵啷”一声自行弹出半尺,暗红色的凶煞之气如同粘稠的血雾般喷涌而出,瞬间将周围的空间染成一片血海幻境!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直扑秦文渊!他一步踏前,脚下的玉石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异端!受死!”

“哼!”

“放肆的是你!”

两声冷哼几乎同时响起!

郑朗再次踏前一步,比之前更加狂暴的暗金色战意洪流轰然爆发,如同怒海狂涛,正面撞向瓦伦丁的血色凶煞!暗金与猩红两股能量洪流再次猛烈对撞,爆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这一次,连青铜古鼎的投影都剧烈闪烁,几近溃散!

与此同时,赵铮那枯瘦如鬼爪的右手猛地从袖中探出,对着瓦伦丁的方向凌空虚抓!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瓦伦丁那狂暴的气势陡然一滞!他感觉自己仿佛瞬间陷入了最深沉的泥沼,无数冰冷、滑腻、带着绝望与疯狂呓语的精神触手,无视了他引以为傲的物理防御和圣光庇护,直接缠绕上他的灵魂!那些在宗教裁判所地牢深处被他亲手折磨致死的“异端”临死前的诅咒、哀嚎、怨毒面孔,如同潮水般在他脑海中疯狂涌现!

“呃啊——!”瓦伦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前进的脚步硬生生顿住,双手死死抱住戴着狰狞面甲的头颅,重甲下的身躯剧烈颤抖,那柄出鞘一半的凶剑也发出不甘的嗡鸣,凶煞之气为之一敛。

周焕依旧端坐,但整个止戈堂的温度在瓦伦丁爆发的瞬间骤降了数十度!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冰晶雪花,簌簌落下。她身前的玉石桌面上,一层晶莹剔透、却蕴含着恐怖冻结之力的冰霜急速蔓延,精准地覆盖了瓦伦丁脚下那片龟裂的区域,将其连同他散发出的血腥煞气一同冻结!冰霜甚至沿着他的重甲靴向上蔓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试图冻结他的行动!

奥古斯特目眦欲裂!他万万没想到华夏方面竟敢在正式外交场合,直接对圣座审判长动手!这已经不是挑衅,这是宣战!

“住手!你们这是对圣座宣战!”奥古斯特嘶声咆哮,胸前的金色十字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圣光!一道凝练无比、带着净化与审判意志的圣光长矛在他手中瞬间凝聚,矛尖直指正在施展精神攻击的赵铮!他必须阻止这阴险的老鬼!

然而,就在圣光长矛即将脱手而出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沉重到令灵魂窒息的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这股威压并非来自在场的任何一人,而是仿佛源自这片空间本身,源自脚下的大地,源自那墙上浮雕的山河!它苍茫、浩瀚、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志!

奥古斯特手中的圣光长矛猛地一颤,光芒瞬间黯淡了数分!他感觉自己凝聚的圣光之力,在这股浩瀚的意志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变得无比渺小和微不足道!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凝聚的力量几乎溃散!

是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老人!是具临真正的底蕴!唐守疆!

虽然没有现身,但这股如同定海神针、如同大地之魂般的威压,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止戈堂内,容不得你们撒野!

伊莎贝尔早已面无血色,手中的圣典“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她看着陷入精神痛苦与冰霜束缚的瓦伦丁,看着被那浩瀚意志压制、脸色惨白如纸的奥古斯特,再看向对面华夏众人那冰冷、强硬、带着一丝嘲讽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圣光…似乎在这里…真的黯淡了。

“够了。”秦文渊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濒临失控的僵局。他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刚才那几乎引爆的冲突,依旧是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

随着他的话音,郑朗收敛了战意,如同山岳归于沉寂。赵铮发出“桀桀”两声怪笑,枯爪般的手收回袖中,缠绕瓦伦丁灵魂的那些恐怖幻象瞬间消失。周焕指尖微动,覆盖地面的恐怖冰霜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几缕寒气缭绕。那股浩瀚如大地般的威压也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瓦伦丁如同虚脱般晃了晃,重甲下的喘息粗重如牛,面甲缝隙中透出的目光充满了惊惧、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死死盯着赵铮,如同盯着最恶毒的魔鬼。奥古斯特踉跄一步,才勉强站稳,胸前的十字架光芒黯淡,他脸色灰败,指着秦文渊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极致的愤怒、难以言喻的恐惧、以及被彻底羞辱的耻辱感,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从未想过,圣座的威严,竟会在华夏这片土地上,被如此赤裸裸地、毫不留情地践踏!那句冰冷的“没门”,如同魔咒般在他脑中回荡。

“看来,我们双方在基本认知上存在无法调和的巨大分歧。”秦文渊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但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地,“贵方所谓的‘圣光花园’,在我华夏看来,是必须铲除的毒瘤。贵方要求交出的影寒组织长,是我华夏的英雄,是守护这片土地与人民的利剑。她的功勋,不容亵渎。她的安危,由华夏一力承担。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奥古斯特枢机主教,圣座的‘问责’,我方已明确回应。若贵方执意将此视为‘挑衅’或‘宣战’…”秦文渊微微一笑,笑容中却蕴含着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刺骨的冷意,“那么,华夏虽大,但每一寸山河,皆是我亿万军民以血肉铸就之长城!外敌若敢来犯,无论其打着何种神圣旗号,必令其…有来无回,埋骨于此!”

最后八个字,斩钉截铁,带着金戈铁马的铮铮杀伐之音!

奥古斯特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差点当场喷出血来!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崩裂,才将那口逆血压了回去。他知道,再留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圣座的意志在这里,遭遇了铜墙铁壁般的拒绝,甚至是被对方用最轻蔑的态度踩在了脚下!

“好…好一个‘没门’!好一个‘埋骨于此’!”奥古斯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怨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秦文渊!具临!今日之辱,圣座…铭记于心!影寒…还有你们所有人…圣光的审判,终将降临!异端的火焰,必将焚尽一切阴影!”

他猛地转身,猩红的枢机袍带起一阵风,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走去,步伐踉跄,背影充满了狼狈与滔天的恨意。

瓦伦丁狠狠瞪了郑朗和赵铮一眼,那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仿佛要将两人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猛地将半出鞘的巨剑狠狠插回剑鞘,发出“锵”的一声刺耳鸣响,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凶煞血气,跟随着奥古斯特的脚步,如同受伤的猛兽般离去。

伊莎贝尔慌忙弯腰捡起地上的圣典,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她最后看了一眼华夏众人,眼神复杂至极,有恐惧,有动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她匆匆跟上,素白的修女袍消失在门外的光影中。

沉重的合金大门缓缓闭合,将外面隐约传来的、奥古斯特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声隔绝。

止戈堂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玉石桌面上那几道细微的裂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圣光与寒冰、凶煞与战意碰撞后的残留气息,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没有硝烟却凶险万分的交锋。

秦文渊缓缓坐回椅子,轻轻呼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李卫国上将重重哼了一声:“一群披着羊皮的狼!还想带走影寒?做他们的春秋大梦!”

郑朗沉声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瓦伦丁的杀意很重。”

赵铮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嘿嘿,老朽就喜欢这种记仇的。下次再来,定要让他尝尝‘百鬼噬魂’的滋味,看看他的圣光能撑多久。”

周焕指尖再次萦绕起一缕寒气,声音清冷:“光明教廷…不会放弃对影寒的追索。她的状态…很危险。”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止戈堂深处某个被重重禁制守护的静室方向。

秦文渊的目光也投向那个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他知道,周焕说的是事实。影寒虽然被唐守疆及时带出,在海眼最深处、由青霖符和海眼本源之力全力温养,但她强行催动寂灭剑意、引爆饕餮核心所遭受的反噬和污染,超乎想象。她此刻的状态,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圣座绝不会放过这个“虚弱”的“异端魁首”。

“加强海眼所有防御,尤其是影寒所在静室的守护。”秦文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唐老亲自坐镇,任何人,没有最高授权,不得靠近!另外,启动最高级别预案‘蛰龙’,严密监控所有出入境通道,尤其是西方教廷相关势力的一切动向!‘饕餮’虽灭,‘百巢’未平,外敌又至…真正的风雨,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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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临组织海眼最深处,绝对静默区。

这里仿佛是世界的尽头,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浓郁到化为液态的幽蓝色归墟本源能量,如同最温柔的母体,包裹着中央一个悬浮的、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透明水晶棺椁。

棺椁内,影寒静静地躺着。她身上那件斗篷已被更换成素净的白色丝袍,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如同冰封的蝶翼。她看起来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然而,在她体内,却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凶险万分的战争。

青霖符的温和生机,如同涓涓细流,顽强地修复着她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本源。海眼本源的能量,浩瀚而包容,源源不断地补充着她枯竭的力量,并试图抚平那被饕餮污秽能量和精神污染撕裂的灵魂创伤。

但寂灭剑意残留的毁灭之力,如同桀骜不驯的猛兽,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奔涌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更可怕的是,一丝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却蕴含着极致邪恶与吞噬意志的暗红色能量——饕餮核心最后残留的精粹,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她心脏深处,与寂灭剑意的力量相互撕咬、侵蚀,并不断释放着微弱却无比顽固的精神污染,试图将她最后的意识拖入永恒的疯狂深渊。

她的眉心,即使在沉睡中,也始终紧蹙着,形成一个痛苦的川字。偶尔,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仿佛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覆盖在她身上的归墟能量,会随着她的抽搐而泛起阵阵涟漪。

水晶棺椁旁,唐守疆如同枯松般盘坐着。他双目微阖,气息与整个归墟海眼融为一体,浩瀚而沉凝。一层肉眼难辨、却厚重无比的守护力场,如同最坚实的壁垒,将棺椁与外界彻底隔绝。任何试图窥探或干扰此地的力量,都会首先遭遇这位“天枢阁”轮值主考如同大地般浩瀚意志的无情碾压。

在更外围的幽暗能量海中,点点微不可查的冰晶如同星辰般悬浮着。每一粒冰晶,都是周焕的感知延伸,它们无声地监控着这片区域的每一丝能量流动、每一缕空间波动,构筑起第二道无形的警戒网。

突然,沉睡中的影寒,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个动作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却让一直闭目的唐守疆,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忧色。他清晰地感知到,影寒体内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以及那丝饕餮精粹,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危险的平衡点…又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死寂。

而在她紧握的、放在身侧的右手中,古剑的剑柄处,一滴被剑意死死禁锢、粘稠如墨的暗红色液体——饕餮精血,正随着她指尖的颤动,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搏动着,如同沉睡恶魔的心跳。

棺椁之外,是严阵以待的守护。

棺椁之内,是濒临崩溃的英雄与蛰伏的灭世之毒。

止戈堂的“没门”余音未散,光明教廷的“圣焰审判”威胁犹在耳畔。

华夏的“断脊”之战刚刚落幕,而一场围绕着这具“残躯”的、更加凶险莫测的风暴,已然在无声中酝酿、逼近。百巢之劫的阴影,从未真正散去,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缠绕在守护者的剑锋之上,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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