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整条巷子裹得严严实实。街灯早已熄灭,只有几颗疏星挂在天边,洒下微弱的光,勉强勾勒出腌菜铺的轮廓。巷子里静得出奇,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和远处隐约的狗吠,更显深夜的寂寥。
铺子里的门窗都已锁好,防盗货架上的插销插得死死的,陆沉渊傍晚时特意检查过三遍的简易门闩——用结实的木条横穿在门板内侧,两端牢牢固定在门框上,门闩顶端还系着一个小小的铜铃铛,只要门闩一动,铃铛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这是他白天特意加装的,自从下午看到李伟在巷口鬼鬼祟祟地窥探,他就知道,这无赖绝不会善罢甘休,夜里大概率会来搞事。
陆沉渊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在铺子里间的小床上躺着。这小床是之前为了方便收摊晚了休息搭的,简陋却干净。他没有睡着,耳朵紧紧贴着门板,留意着外面的任何动静。他知道,今晚是关键,只要能抓住李伟的把柄,就能彻底断绝他的纠缠,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苏念桃在家也没睡安稳。白天李伟闹事的场景还在脑海里打转,陆沉渊说会在铺子里守着,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心里一遍遍祈祷着,希望今晚能平安无事。
约莫三更天,巷口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朝着腌菜铺靠近。不是别人,正是贼心不死的李伟。
白天被陆沉渊当众揭穿老底,又被众人指责,他心里又气又恨,只觉得丢尽了脸面。回到村里的破房子里,越想越不甘心——苏念桃那铺子里,每天进账不少,光供销社的订单每月就有几十块,要是能偷到钱,或者把账本毁了,让她没法跟供销社对账,看她怎么得意!
他琢磨着,深夜里铺子里肯定没人,就算有锁,以他的本事,也能轻易撬开。到时候偷了钱,再把账本烧了,神不知鬼不觉,苏念桃就算知道是他干的,也没证据,只能吃哑巴亏。
李伟弓着腰,借着微弱的星光,一步步挪到腌菜铺门口。他先是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定没声音后,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细铁丝,开始撬门锁。
他的动作还算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细铁丝在锁孔里拨弄着,发出“咔哒咔哒”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陆沉渊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拳头悄悄攥紧,身体紧绷起来,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想等李伟撬开门,钻进铺子里,人赃并获,让他无从抵赖。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撬开了。李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轻轻推开房门。他刚迈进去一只脚,就碰到了门后的简易门闩,门闩轻微一动,顶端的铜铃铛立刻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在深夜里格外响亮。
“不好!”李伟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转身就想跑。
可已经晚了。陆沉渊像一道黑影,从里间猛地冲了出来,一把揪住李伟的后领,用力往后一拽。李伟重心不稳,“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想跑?”陆沉渊的声音冰冷刺骨,像寒夜的风,“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李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陆沉渊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他抬头一看,只见陆沉渊眼神凶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吓得他心里发毛,却还是嘴硬:“你……你想干什么?我只是路过,不小心碰了你的门,你凭什么抓我?”
“路过?”陆沉渊冷笑一声,抬手打开了铺子里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李伟狼狈的模样,也照亮了他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细铁丝。“拿着撬锁的工具,深更半夜撬我的门,说你是路过?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警察是傻子?”
李伟看到自己手里的细铁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陆沉渊:“我……我就是好奇,想看看铺子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没偷东西,真的!”
“没偷东西?”陆沉渊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要是没打算偷东西,为什么要撬锁进来?是不是想偷钱,毁账本,让念桃没法跟供销社对账?”
被说中了心思,李伟更加慌乱,挣扎得更厉害了:“不是!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他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住在附近的街坊。有几家窗户亮起了灯,很快,就有邻居披着衣服,拿着手电筒赶了过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隔壁的陈大叔举着手电筒,照向铺子里,看到被陆沉渊抓住的李伟,顿时明白了,“是你这无赖!又来搞事?”
“陈大叔,他深夜撬锁潜入铺子里,想偷钱毁账本!”陆沉渊大声说道,让所有赶来的邻居都能听到。
“什么?竟敢深夜盗窃!这也太嚣张了!”
“上次讹诈不成,这次就来偷东西,真是无可救药了!”
邻居们纷纷指责起来,手电筒的光都聚焦在李伟身上,让他无所遁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念桃在家听到铃铛声和动静,也赶紧披了件衣服,快步跑了过来。看到铺子里的情景,她先是一惊,随即看到陆沉渊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他身边:“沉渊,没事吧?”
“我没事。”陆沉渊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李伟,语气坚定,“念桃,快报警!”
“好!”苏念桃点点头,立刻转身朝着巷口的公用电话跑去。她的脚步很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一定要让李伟受到应有的惩罚,再也不能让他来骚扰他们的生活了。
李伟一听要报警,吓得魂都没了,挣扎得更厉害了:“别报警!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念桃,看在咱们以前的情分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以前的情分?”苏念桃跑回来,听到他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你当初抛弃我,偷家里的钱,出狱后又来讹诈我、造谣我,现在还来深夜盗窃,你有脸跟我提情分?我告诉你,李伟,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念桃,我真的知道错了!”李伟哭丧着脸,试图博取同情,“我家里穷,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的,我没偷到东西,你就放了我吧!”
“走投无路就能偷东西?就能毁别人的生意?”陆沉渊厉声说道,“你这种人,根本就不知道悔改!今天必须让警察来处理,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邻居们也纷纷附和:“对!报警!这种无赖,就该抓起来!”
“让他去坐牢,省得出来祸害别人!”
李伟看着众人愤怒的眼神,知道求饶没用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又变得凶狠起来:“你们别逼我!我要是被抓进去,出来了就报复你们!尤其是你,苏念桃,我让你不得安宁!”
“你还敢威胁人?”陆沉渊手上用力,李伟疼得叫出声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陈大叔气得发抖,“警察来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李伟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浑身开始发抖,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凶狠。
警车停在巷口,两名警察走了过来,看到铺子里的情景,立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同志,他深夜撬锁潜入我的铺子里,想偷钱毁账本,被我当场抓住了!”陆沉渊松开李伟,指了指地上的细铁丝,“这是他撬锁的工具,人赃并获!”
警察弯腰捡起细铁丝,又看了看被撬坏的门锁,对李伟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伟瘫在地上,想耍赖,却被警察架了起来:“别反抗!老实点!”
“警察同志,我没偷到东西,我是被冤枉的!”李伟还在狡辩。
“有没有偷到东西,到了派出所自然会调查清楚。”警察冷冷地说,“深夜撬锁潜入他人店铺,已经涉嫌盗窃未遂,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警察架着李伟,朝着警车走去。李伟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对着苏念桃喊:“苏念桃,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陆沉渊眼神一冷,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再敢威胁一句试试!”
李伟被他的气势吓住,不敢再说话,只能被警察押着上了警车。
警车鸣着笛离开了,巷子里的邻居们还没散去,都围在铺子里,安慰着苏念桃和陆沉渊。
“念桃,没事了,那无赖被抓走了,以后再也不敢来骚扰你了!”陈大妈拉着苏念桃的手,心疼地说。
“是啊,这次他盗窃未遂,证据确凿,肯定要被重判,至少得坐几年牢!”陈大叔说道。
苏念桃点点头,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看着陆沉渊,眼里满是感激:“沉渊,今天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跟我客气什么。”陆沉渊笑了笑,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早就说过,会保护好你和铺子,说到做到。”
苏母也赶了过来,看到女儿没事,铺子里也没什么损失,才松了口气:“真是吓死我了!沉渊,这次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有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阿姨,您别客气。”陆沉渊说,“幸好我提前装了门闩和铃铛,不然还真让他得逞了。”
邻居们又安慰了几句,见没什么事,就各自回家了。巷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苏念桃、苏母和陆沉渊。
陆沉渊检查了一下铺子里的情况,钱箱锁得好好的,账本也放在安全的地方,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才放心地说:“幸好他刚进来就被抓住了,没造成什么损失。”
“是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苏母说道,“这无赖,真是太恶毒了,不仅想偷钱,还想毁账本,要是账本被烧了,咱们跟供销社对账就麻烦了。”
“他就是想让咱们做不了生意,心思太坏了。”苏念桃咬牙说道,“不过这次,他证据确凿,肯定会被重判,再也不能来纠缠我们了。”
陆沉渊点点头:“嗯,盗窃未遂,再加上之前的讹诈、造谣,数罪并罚,至少能判他几年。等他出狱了,咱们的生意也早就做大了,他再也不能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了。”
苏念桃看着陆沉渊,心里充满了安全感。有他在身边,她觉得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勇敢面对。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一个身影悄悄缩了回去——正是李春花。
她今晚睡得不安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听到铃铛声和动静后,就悄悄起床,躲在角落里偷看。看到李伟被警察抓走,她心里一阵复杂。
一方面,她觉得李伟太没用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被当场抓住,这下不仅讹不到钱,还得坐牢;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李伟被抓了,就没人能帮她打探灵泉水的秘密了,想要拿到灵泉水,只能靠自己。
不过,她也没完全失望。李伟被抓之前,已经跟她约好了,要是他得手了,就把偷到的钱分她一半,还会帮她想办法拿到灵泉水;要是他失手了,就让她自己想办法,等他出狱后,再一起找苏念桃算账。
李春花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不能放弃,灵泉水是她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现在铺子里少了李伟这个麻烦,苏念桃和陆沉渊肯定会放松警惕,这正是她的机会。
她要趁这段时间,好好观察苏念桃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灵泉水的使用时间和存放地点,一定要找到机会,拿到灵泉水的秘密。
第二天一早,铺子里的门打开了,阳光洒进院子,驱散了深夜的阴霾。苏念桃和苏母、陆沉渊一起,收拾着铺子里的东西,把被撬坏的门锁换了新的,又加固了门闩。
张桂英来上工,听说了昨晚的事,吓得不轻:“那个李伟也太胆大包天了!竟然敢深夜盗窃!幸好陆师傅有防备,不然就麻烦了!”
“是啊,幸好沉渊提前做好了准备。”苏念桃笑着说,“现在他被抓了,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我们了。”
“这就好,这就好。”张桂英松了口气,开始埋头干活。
李春花也来了,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后怕:“苏姑娘,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听邻居说,李伟来盗窃了?”
“嗯,被沉渊当场抓住,交给警察了。”苏念桃没有多想,如实说道。
“真是太吓人了!”李春花拍着胸口,装作害怕的样子,“幸好陆师傅厉害,不然咱们铺子里的东西肯定要被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苏念桃和陆沉渊的神色,想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可两人脸上都很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李春花心里有些失望,但也没表现出来,转身开始摘菜,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算计。
白天的生意依旧红火,顾客们听说了李伟深夜盗窃被抓的事,都纷纷称赞陆沉渊有勇有谋,还说苏念桃这次终于能摆脱这个无赖的纠缠了。
苏念桃和陆沉渊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脸上都带着笑容。他们知道,困扰他们的最大麻烦,终于解决了。
可他们都没注意到,李春花看向柴房的眼神,变得越来越贪婪。一场来自内部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而他们,还一无所知。
不过眼下,他们只想好好经营铺子,把生意做得更大。供销社的订单还在继续,卤味和腌菜的销量越来越高,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
只是他们不知道,平静的日子下,往往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李春花的野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