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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深处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吞噬了光线,也吞噬了声音。陈萱只能依靠触觉和极其微弱的回声,摸索着向前。岩壁湿滑冰冷,脚下凹凸不平,有时需要手脚并用才能通过狭窄的缝隙。空气凝滞,带着一股土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古老苔藓的气息。

孤独和未知像两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每一次落脚,每一次呼吸,在这绝对的寂静中都显得格外清晰,放大着她内心的不安。她紧紧攥着那枚银色钥匙,金属的冰冷触感是她此刻与“现实”唯一的、脆弱的连接。林海昏迷前那句“不能开启”的呓语,如同鬼魅,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这条路对吗?把林海独自留在那里,是对是错?如果她回不去……

她强行掐断这些念头,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探路上。狙击手的本能让她努力记住每一个转弯,每一处明显的岩层特征,在脑中构建着粗糙的地图。

溶洞并非一成不变。有时狭窄逼仄,有时又豁然开朗,出现巨大的、看不见顶的地下空间,只有她脚步的回声告诉她空间的广阔。偶尔能听到更深处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证明这里并非完全死寂。

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在寂静中传出老远。

陈萱立刻蹲下身,警惕地握紧了匕首。她摸索过去,手指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凭感觉,那像是一个老旧的……军用水平?她继续摸索,又碰到了其他东西——一个锈蚀的罐头盒,半埋在泥土里;一小截断裂的、材质特殊的皮带;甚至,她还摸到了一片粘在岩壁上的、早已失去弹性的橡胶碎片,边缘整齐,像是从什么防护服上撕下来的。

这里有人来过!而且可能不止一拨!是早期的“看守者”?还是像他们一样误入此地的后来者?这些遗留物的状态,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个发现让陈萱的心提了起来。有人来过,意味着这里可能并非绝路,但也可能意味着……危险。

她更加谨慎,放轻脚步,感官提升到极致。

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源!

那光非常暗淡,朦朦胧胧,像是透过一层毛玻璃,颜色是一种陈旧的、近乎于无的苍白。

陈萱立刻停下,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光是从一个拐角后透出来的。她贴着岩壁,悄无声息地靠近。

拐角后面,并非通道的延续,而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石室!

石室不大,约莫十来个平方,显然是从天然溶洞中拓展出来的。墙壁粗糙,带着明显的凿痕。那微弱的光源,来自于石室中央一张简陋的石台上,放置着的一盏老式的、用某种未知能源驱动的提灯。灯罩已经泛黄,光芒就是从中透出,勉强照亮了石室。

提灯旁边,放着几样东西:

一本用油布包裹的、厚厚的皮革封面笔记本。

一个巴掌大小、看起来像是金属和晶体结合制成的简陋仪器,表面有几个简单的按钮和一个早已黯淡的显示窗。

还有……一小堆摆放整齐的、已经风化严重的动物骨头,以及几块被打磨过的、带着某种原始宗教意味的黑色石头,围成一个圆圈。

陈萱的心脏怦怦直跳。她小心翼翼地走进石室,首先确认没有其他出口,也没有隐藏的危险。然后,她的目光被那本笔记本牢牢吸引。

她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轻轻拂去油布上的灰尘,露出了笔记本暗褐色的皮革封面。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熟悉的、刻痕深深的标记——

三片花瓣旋转的符号。

“指引者”!

陈萱深吸一口气,解开了绑住油布的细绳,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字迹是用一种暗褐色的、可能是血液混合了其他颜料书写的,笔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狂乱,仿佛书写者处于不同的精神状态。

开篇的几页,记录着一些类似观测数据的东西,提到了“能量潮汐”、“精神辐射阈值”、“样本活性周期”等术语,日期标注是几十年前。这印证了老人的说法,这里确实曾是早期监控“零号样本”的前哨。

但越往后翻,内容开始发生变化。工整的数据记录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大段大段充满痛苦和挣扎的内心独白,以及一些看似毫无逻辑的涂鸦和符号。

“……辐射在增强,梦魇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在低语……”

“……又有人失控了,我们不得不……处理掉。他曾经是我的朋友……”

“……‘钥匙’不是答案!我看到了!那是更大陷阱的诱饵!它在筛选,在等待……”

“……我们不能屈服,必须留下警告,给后来者……”

“……它们(这两个字被重重划掉,改为‘我们’)正在被同化,界限在哪里?”

最后一页,字迹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只有反复书写、力透纸背的一句话:

“不要相信光芒!不要启动核心!源点……是坟墓!!!”

落款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用血画出的、极其扭曲的、几乎认不出的三花瓣标记。

陈萱合上笔记本,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个石室的主人,显然是“指引者”的一员,或者说,是早期的“看守者”中认同了“指引者”理念的人。他\/她在这里经历了漫长的坚守、痛苦的精神折磨,最终得出了一个与阿娣、林海呓语一致的结论——

钥匙不能使用!源点核心不能启动!

这不再是猜测或模糊的警告,而是来自一个亲历者的、用生命书写的绝望遗言!

那么,“指引者”引导他们找到钥匙和这里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让他们像这个石室主人一样,在绝望中留下新的警告?还是……别有用心?

陈萱感到一阵眩晕。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却更加扑朔迷离。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简陋的仪器上。她犹豫了一下,按下了上面唯一一个还能按动的按钮。

仪器没有任何显示,但却发出了一阵极其微弱、频率极高的嗡鸣声。同时,她手中那枚一直安静的银色钥匙,仿佛被触动般,幽蓝的光芒骤然闪烁了一下,频率与那嗡鸣声隐隐契合!

这仪器能对钥匙产生反应?!

陈萱猛地抬起头,看向石室入口的方向。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林海!他还拿着那把刻着标记的刀!如果“指引者”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能通过某种方式感应到这些标记……

她必须立刻回去!

陈萱一把抓起笔记本和那个简陋仪器,顾不上其他,转身就朝着来路狂奔。恐惧如同鞭子,抽打着她的脚步。

黑暗的溶洞仿佛变成了吞噬时间的怪兽,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漫长了许多倍。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当她终于气喘吁吁、浑身被汗水湿透地冲回那个安置林海的溶洞时——

岩石上,空空如也。

林海,不见了。

只剩下她刻在岩壁上的箭头和同心圆符号,以及旁边未曾动过的水和食物。

地面上,有一些凌乱的、并非她或林海留下的脚印,脚印旁,散落着几片刚刚脱落不久的、带着暗红色菌丝的皮肤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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