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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端屏幕上的星图静静地悬浮着,那通往“心渊”入口的路径坐标如同一个散发着不祥诱惑的漩涡,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吞噬着安全屋内本就稀薄的空气。

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最终被雷烈粗重的呼吸声打破。

“操!”他低吼一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脸上充满了烦躁与一种被命运捉弄的暴怒,“搞了半天,唯一的活路就是他妈的一条死路?!去那个什么狗屁‘心渊’?那玩意听着就比影渊还邪门!进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猛地转向林枫,眼神灼灼:“林枫,你别告诉我你真信了这骨头架子的话!他们自己都搞砸了,把怪物放了出来,现在倒好,留下一段哭哭啼啼的录音,就想让我们去替他们擦屁股?凭什么?!”

格里芬的脸色同样阴晴不定。他作为学者,对“心渊”所代表的未知以及艾尔·科玛提到的研究记录有着本能的好奇与探究欲,但理性告诉他这其中的风险有多大。他推了推不知何时又架回鼻梁上的眼镜(一个紧张时的小动作),声音干涩:

“雷烈说得……不无道理。根据艾尔·科玛的叙述,‘心渊’是‘无’之本源,拥有原始本能意志。进入其中,我们的存在本身就可能被否定、被同化。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目前所能理解和应对的范畴。或许……我们应该优先考虑利用这个坐标,寻找信中提到的、可能存在的其他‘避难所’,从长计议。”

连最冷静的学者都倾向于退缩,可见这个选择带来的压力是何等巨大。

苏小婉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林枫,看着他那映照着星图光芒的、深邃的眼眸。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波澜,感受到那来自火种核心的、与这片废墟、与这段历史隐隐共鸣的悸动。她轻轻走到林枫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灵能更加柔和地包裹过去,试图分担他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沉重。

林枫的目光从激动的雷烈,移到犹豫的格里芬,最后落在身边无声支持的苏小婉身上。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蹲下身,近距离地凝视着那具蜷缩在终端下的骸骨——艾尔·科玛最后的遗骸。

指骨依旧死死扣着那个隐蔽的接口,保持着生命最后时刻的姿势。岁月的力量带走了血肉,却似乎没能完全带走那份执念。

林枫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指骨。

就在接触的刹那——

并非记忆洪流,也不是冰冷死寂。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灼热的“情绪”残留,如同跨越了百万年时光的余烬,顺着他的指尖,猛地窜入他的感知!

那里面,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生命的眷恋。

只有无边无际、几乎要将灵魂都焚毁的……悔恨!

以及,在这悔恨的灰烬之下,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却始终不曾完全消失的……期盼!

期盼着后来者!

期盼着有人能接过这沉重的罪孽与责任!

期盼着那亿万分之一的……救赎的可能!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枫心中的迷雾。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终端上那条危险的路径,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平静,平静之下,是淬炼过的坚定。

“雷烈,格里芬先生,”林枫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全屋内,“我理解你们的顾虑。这条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可以选择离开,带着这个坐标,去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避难所,或许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但请你们想一想,‘断箭-03’的今天,会不会就是那些避难所的明天?甚至是我们所知一切的最终结局?”

他的目光投向安全屋外,仿佛穿透了层层金属壁垒,看到了那片无尽的“归墟星骸”。

“影渊,仅仅是‘心渊’泄露出来的一缕气息,就已经造成了如此规模的毁灭。如果不想办法从根源上解决,无论我们逃到哪里,最终都难逃被‘归寂’的命运。艾尔·科玛他们,用生命为我们换来的,不是一条死路……”

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而是唯一一条,或许能斩断这绝望循环的……生路!”

“我知道这很疯狂,很危险。但自从我们踏入‘摇篮’,接触到‘织梦者’的传承,拿到这枚火种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局外人。我们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关乎所有‘存在’命运的战争。”

他看向雷烈:“雷烈,你渴望战斗,渴望力量,渴望保护。现在,最大的敌人,最需要攻克的堡垒就在眼前,你甘心退缩吗?”

他又看向格里芬:“格里芬先生,你追求知识,探寻真理。‘心渊’代表着终极的未知,蕴含着宇宙诞生与终结的奥秘,这难道不是一位学者梦寐以求、哪怕付出生命也想要窥探的终极殿堂吗?”

最后,他看向苏小婉,眼神柔和了些许:“小婉,你害怕吗?”

苏小婉迎着他的目光,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林枫点了点头,重新面向雷烈和格里芬,伸出了手,掌心向上,那枚混沌色的火种核心在其中缓缓旋转。

“这不是为了艾尔·科玛,也不是为了‘织梦者’文明。”林枫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所珍视的一切,为了不给我们的后代留下一个只剩下‘无’的宇宙。”

“我决定,前往‘心渊’。”

“愿意与我同行的,请握住我的手。”

安全屋内,陷入了最终的沉寂。只有星图的光芒在微微闪烁,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复杂变幻的神情。

雷烈盯着林枫的手,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猛地一跺脚,粗大的手掌重重拍在林枫手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妈的!老子这条命早就跟你绑一块了!不就是个破深渊吗?闯了!”

格里芬深吸一口气,脸上挣扎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智者的决然。他缓缓将手覆在雷烈的手背上:“探索未知,本就是学者宿命。若能以这残躯窥得宇宙真相一角,死又何惧?”

三只手叠在一起,目光最终都落在了苏小婉身上。

苏小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最上面。

四只手紧紧叠握,代表着团队最终的意志与决心。

林枫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与力量,重重一点头。

“好!”

“目标——‘心渊’入口!”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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