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车窗外的霓虹流光般掠过,车内萦绕着一种微妙而温暖的静谧。爷爷心满意足,大概是今晚终于“展示”了孙媳妇,又“推销”了外孙,心情大好,加上一点酒意,上车没多久便靠着座椅阖眼小憩起来。
前排的司机专注地开着车,后座便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空间。
韩商言依旧话不多,但紧绷了一晚的下颌线明显柔和下来。他微微侧头,看着身边安静下来的林晓。她正望着窗外出神,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带着一点戏谑整晚后淡淡的倦意,像只玩累了暂时收拢爪子的猫。
他想起她今晚的表现——在长辈面前的乖巧伶俐,化解尴尬时的机智圆融,甚至对佟年说的那句温柔的安慰。她做得太好了,好到几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默契十足、感情甚笃的恋人。
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轻挠的微痒感,还有她凑近耳边说话时,那温热甜软的气息。韩商言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错觉,甚至……有些沉溺。
林晓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她先是眨了眨眼,随即像是想起什么,脸上浮现出一点狡黠的笑意,用气声悄悄说:“韩商言,‘小鱼干’……是什么牌子的?口味怎么样?”她可没忘记他那个突如其来的“奖励”。
韩商言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微微一怔。看着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亮得惊人的猫眼,里面盛满了好奇和打趣,他心底那点不自在瞬间化为了更深的纵容。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轻轻将她散落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热的耳廓。
“回家你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车辆行驶的细微噪音中,带着一种磁性的沙哑,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比之前任何刻意的“表演”都更让林晓心跳漏了一拍。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凉的温度和略显粗糙的触感。刚才在饭店门口被他擦嘴角时强装镇定的模样瞬间破功,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起来,幸好车内光线暗,看不真切。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卖关子。”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搔过,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开来。这“假戏”的尺度,好像有点超出她这只小猫咪的预期了!说好的只是临时搭档呢?这个韩商言,入戏是不是太深了点?
她偷偷瞟了他一眼,见他已恢复正襟危坐的姿势,目视前方,仿佛刚才那个略带撩拨动作的人不是他。只是,他嘴角那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没有逃过林晓的眼睛。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林晓将发烫的脸颊贴上微凉的车窗,试图降温。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身旁男人挺拔的轮廓。她心里那点小小的慌乱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好像……这样也不错?
到家后,爷爷精神依旧很好,还在回味今晚的“胜利”,拉着吴白又念叨了几句“要多向哥哥学习”之类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被保姆扶着回房休息。吴白如蒙大赦,立刻闪身回了自己房间,速度堪比比赛时的极限操作。
宽敞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韩商言和林晓两人。
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有些稀薄。白天的喧闹、晚上的戏剧性场面都已落幕,此刻的安静让某些被刻意忽略的情愫开始悄然浮现。
林晓站在客厅中央,突然有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一点平时的自如:“那个……戏演完了,韩商言,我的‘片酬’呢?”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指的是那个语焉不详的“小鱼干”。
韩商言转过身,一步步向她走来。他个子很高,走近时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但眼神却异常专注柔和。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目光从她闪烁的眼睛,慢慢移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上。
他没有立刻回答关于“片酬”的问题,而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
“林晓。”
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这一声,让林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今天,”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谢谢。”
“也……辛苦了。”
他的道谢很简单,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份郑重其事的态度,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打动人心。林晓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感谢她,感谢她完美地应对了所有局面,感谢她没有让爷爷失望,也没有让他难堪。
她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清晰的自己的倒影,和他那份不常外露的真诚。之前那些插科打诨、演戏玩闹的心思忽然就淡了下去。她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少了狡黠,多了几分暖意:
“不客气,韩商言。毕竟……我现在是‘专属于你的小猫’嘛,总得尽职尽责,对吧?”
她故意用了他之前心里的想法来调侃他,想打破这有点过于严肃的气氛。
韩商言闻言,眼底深处仿佛有星光亮起。他嘴角的弧度加深,忽然伸手,不是给她“小鱼干”,而是非常自然地、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亲昵和宠溺。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温柔得能将人溺毙,“专属的。”
“所以,不会亏待你。”
“现在,先去休息。‘小鱼干’……明天兑现。”
他的掌心温暖,揉发顶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林晓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快要震破耳膜,脸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几乎同手同脚地转身,走向客房的方向。直到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发烫的脸。
完了完了……这假戏再这么演下去,到底是谁会先假戏真做啊?
而门外的韩商言,站在原地,看着被她关上的房门,许久,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揉过她头发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发丝柔软顺滑的触感。他缓缓握紧手掌,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笑意和势在必得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