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心公园的人潮，因为那段即兴的宣言而久久未能平息。
四人早已脱离了风暴中心，沿着公园里一条僻静的鹅卵石小径信步而行。冬日的暖阳穿过稀疏的枝丫，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卷被时间遗忘的底片。
“我说，明神，”刘利伟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激动中，他撞了撞陈启明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你现在可是名人了。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有种走上人生巅峰的错觉？”
陈启明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并没有。肾上腺素水平已恢复正常，心率稳定在每分钟72次。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下一个路口有没有卖烤红薯的。”
“……”刘利伟被噎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行，你牛！格局，这就是格局！”
正说着，迎面走来几个结伴的女生，她们在看到陈启明的瞬间，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天哪！是他！视频里那个小哥哥！”
“真人比视频里还帅一万倍！”
其中一个最大胆的女生深吸一口气，红着脸拦住了四人的去路，把手机二维码举到陈启明面前，声音都在发颤：“那个……同学，你好！我……我能加你个微信吗？你讲得太好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刘利伟的嘴角疯狂上扬，憋笑憋得脸都快抽筋了。
而顾知夏，原本明媚的小脸瞬间黯淡了几分。她的小嘴不自觉地微微嘟起，抓着衣角的手指用力了几分，像一只领地被侵犯了的兔子，紧张又委屈地看着陈启明。
林溪抱臂站在一旁，先是扫了一眼那个满脸通红的女生，随即目光落在了身旁顾知夏紧绷的小脸上。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顾知夏，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瞧你那点出息。”
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顾知夏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她又羞又窘，轻轻推了林溪一下，那小动作里满是被朋友看穿心事的娇嗔。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精准地落入了陈启明的余光里。
他没有看那个女生，而是后退了半步，与她保持了一个礼貌而疏远的距离。然后，他才看向对方，眼神清澈坦荡，语气温和却不容置喙：
“谢谢你的欣赏。不过，我的通讯软件只用于学术交流和紧急联络，不加私人好友，抱歉。”
一句话，既表达了感谢，又划清了界限，还顺便给自己立了个“沉迷学习”的学霸人设。
那个女生愣住了，虽然被拒，但对方的态度无可挑剔，让她连一丝纠缠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只能悻悻地说了声“打扰了”，便被同伴拉走了。
危机解除。
刘利伟终于忍不住了，揽着陈启明的脖子，笑得前仰后合：“‘学术交流’！明神，你真是个天才！我怎么就想不出这么清新脱俗的理由！”
陈启明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因为你的大脑皮层，百分之九十都被游戏和段子占据了。”
顾知夏紧绷的小脸，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阴天里突然绽放的太阳花。她偷偷瞥了一眼陈启明，心里那点小小的酸涩，瞬间被巨大的甜蜜所取代。
他是在……照顾我的情绪吗？
……
四人穿过公园，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湖边。湖上有一座古朴的九曲桥，连接着湖心的小亭。这里游人稀少，只有几只水鸟在结着薄冰的湖面上悠闲踱步，宁静而美好。
“哇！这里好漂亮！”顾知夏开心地说。
“嗯，还行。”林溪点头，难得地没有发表任何科学性评论，只是安静地欣赏着风景。
刘利伟从包里掏出一袋刚买的栗子糕，献宝似的递过去：“来来来，补充能量！逛了这么久，血糖都快低了。”
他先是把袋子伸到林溪面前。
林溪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秀气的眉头微微一蹙：“太甜了。”
刘利伟翻了个白眼：“就你事儿多！有的吃就不错了！”
林溪没理他，反而把袋子转向顾知夏，语气缓和了些：“夏夏，你尝尝。他买的东西里，也就这个还能入口。”
顾知夏被她俩的互动逗笑了，甜甜地道了声谢，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陈启明也拿了一块，目光却落在蜿蜒的桥廊和远处的亭台楼阁上，对刘利伟说：“这里很适合拍照。”
“拍照？”刘利伟眼睛一亮，“对啊！来来来，我们合个影！纪念我们F4组合出道的第一天！”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来个大头自拍。
“等一下，”陈启明拦住他，“你的前置摄像头像素只有1200万，且广角畸变严重，不适合拍合影。”他自然地拿过刘利伟的手机，切换到后置摄像头，开始调整参数，“用主摄，设置成专业模式。”
“我们站到桥的那个拐角，”他指着九曲桥上一个完美的黄金分割点，“以湖心亭为背景，光线从我们侧后方45度角打过来，能形成自然的轮廓光。”
刘利伟和顾知夏已经听傻了。
林溪却点了点头，补充道：“这个角度，还能利用桥的栏杆作为引导线，构图更具纵深感。陈启明，你还懂摄影？”
“略懂。”陈启明言简意赅。
开玩笑！这可是前世给各种材料做了不知道多少电镜拍照的陈启明，怎么会不懂摄影呢？
他设置好十秒倒计时，将手机稳稳地架在桥边的石栏上，然后迅速归位。
“准备好了吗？”刘利伟已经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
“来啦！”顾知夏站在陈启明身旁，有些拘谨地比了个“耶”。
林溪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只是微微侧身。
“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前的一瞬间，陈启明突然开口：“刘利伟，你往左边站点，挡住林溪的阳光了。”
“啊？哦！”刘利伟下意识地往左挪了一大步，正好紧紧挨着林溪。
林溪的身体瞬间一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咔嚓！”
快门声响起。
照片定格。
刘利伟一脸憨笑地贴在林溪身边，林溪则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但耳根处却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顾知夏的“耶”比得甜美又乖巧，她和陈启明之间，隔着一个恰到好处、充满遐想空间的距离。
而陈启明，他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嘴角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才是这张照片真正的导演。
“我看看我看看！”刘利伟跑过去拿起手机，看到照片后先是一愣，随即嚷嚷起来，“哎！明神你故意的！怎么把我拍得跟我家林大夫像一对似的！”
“是你自己站过去的。”陈启明一脸无辜。
林溪走过去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刘利伟那句“我家林大夫”，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构图不错，人有点傻。”
不知道是在说刘利伟，还是在说照片里的所有人。
“再来一张！”顾知夏提议，她显然对刚才那张照片里，自己和陈启明之间的“安全距离”不太满意。
这一次，陈启明笑着说：“我们换个姿势。”
他让刘利伟和林溪背对背站着，代表着他们“相爱相杀”的日常。
然后，他自己站在了画面的最左边，又让顾知夏站在了画面的最右边。
“我们两个……离这么远吗？”顾知夏小声问。
“嗯，”陈启明点点头，迎着她不解的目光，缓缓说道，“这叫‘留白’。最重要的东西，要放在心里，而不是镜头里。”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准确地投进了顾知夏的心湖。
顾知夏瞬间懂了。
她看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咔嚓！”
第二张合影诞生了。
照片上，刘利伟和林溪是欢喜冤家的模样，而陈启明和顾知夏，分立两侧，如同画卷的起笔与收束，中间那片广阔的湖光山色，仿佛都是为他们而留的空白。
一个眼神，便胜过千言万语。
刘利伟看着这张照片，挠了挠头：“奇怪，感觉这张比上一张更好看，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林溪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看着身边的这个憨憨，又看了看远处那对早已心意相通的璧人，轻声说了一句：
“因为，这是我们。”
冬日的风，吹过桥廊，带着一丝清冽的甜。
时光在此定格，温柔且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