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新来的？”一个梳着背头、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眯眯地问。
赵雯雯点头：“嗯，吾新来的，做点小生意。”她说着一口地道的沪上话说，然后把手里的大哥大搁在了面前的茶桌上。
“哦，本地人啊。”男人语气里的轻视瞬间少了几分，伸手道：“我姓陈，做纺织的，已经在这里玩了有小半年了。”
李强和他握了握手，发现对方的手指光滑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没干过一点粗活的人。
陈老板打量他们几眼，忽然压低声音：“你们买什么票？”
赵雯雯笑而不语，李强则谨慎地回答：“还在研究。”
陈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年轻人，这里的水深着呢，别光看K线图，得看人。”
说完，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和旁边几个老板低声交谈，不时瞥向他们，眼神里带着审视。
李强低声问：“他在暗示什么？”
赵雯雯冷笑：“大户室有庄家，他们控盘，散户跟着喝汤。他想试探咱们是来跟风的，还是来抢肉的。”
“你怎么会沪上话？”李强又问。
“以前学的，跟几个沪上客户学的，蛮好学，你也学学？”赵雯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第二天，延中实业突然暴跌5%，大户室里一片骚动。
“陈老板，你不是说这票稳赚吗？”一个胖子拍桌质问。
陈老板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急什么？庄家洗盘呢，明天就拉回来。”
赵雯雯盯着盘面看了半天，突然对李强说：“加仓。”
李强一愣：“雯雯，现在正跌着呢！”
“就是跌才要买。”她斩钉截铁，“明天必涨。”
李强咬牙，照她说的下单。
周围几个大户见状，纷纷侧目。陈老板更是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果然，次日一开盘，延中实业直接涨停。大户室里炸开了锅。
“神了！赵小姐，你们怎么知道会涨的？”胖子凑过来问。
赵雯雯轻描淡写：“运气好而已。”
陈老板走过来，脸上带着假笑：“赵小姐啊！有消息渠道？分享一下嘛。”
赵雯雯笑而不语，李强则打圆场：“我们就是瞎猜的，我们新来的，初出茅庐，能有什么渠道消息？”
陈老板眼神阴了阴，没再多问。
接下来的日子，赵雯雯的“运气”好得离谱——她总能在大跌前逃顶，在大涨前抄底。短短一个月，他们的资产翻了一倍。
大户室里的气氛渐渐变了。
有人开始刻意接近他们，递烟倒茶，打探消息；也有人冷眼旁观，背地里议论纷纷。
最明显的是陈老板。他开始频繁地“偶遇”他们。有时在营业部门口，有时在附近的茶楼，每次都笑眯眯地寒暄，却总在不经意间试探：“赵小姐啊！听说你认识券商所的人？”
赵雯雯每次都滴水不漏：“哪能啊！陈老板，我们就是小生意人。初生牛犊，运气而已。”
直到有一天，李强发现他们的交易单被人动过。
“雯雯，”他压低声音，“有人盯上咱们了。”
赵雯雯冷笑：“正常，赚得太快，总会招人眼红。”
赵雯雯心下盘算，她们应该先下手为强了。
事情在某个下午爆发了。
延中实业突然毫无预兆地跌停，而赵雯雯却在开市前就清仓了。
陈老板带着几个人堵住了他们。“赵小姐，”他脸上没了笑容，“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赵雯雯淡定地喝了口茶：“解释什么？”
“别装傻！”一个瘦高个拍桌，“你怎么知道今天会跌？是不是有内幕消息？”
大户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盯着他们。
李强的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防身用的小刀。
赵雯雯却笑了：“陈老板，这海市潮起潮落，谁又能说得清楚？谁不知道，这是运气和眼光缺一不可的事。看见别人赚钱就眼红，暗地里使绊子，那可是要结梁子的。”
她掏出大哥大，按下一个号码，简短地说了句话。
十分钟后，券商所的人冲进大户室，带走了陈老板和他的同伙——有人举报他们操纵券价。
事后李强才知道，赵雯雯早就盯上了陈老板的团伙，并暗中收集了一些证据。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出事？”李强问。
赵雯雯望着窗外，轻声道：“因为历史总是重复。……我说我猜的，你信吗？”
李强若有所思，他认识赵雯雯那么多年，他自诩精明，可有些时候，他还真看不懂她。
12月的沪上，寒风裹挟着黄浦江的湿气钻进券商营业部的每一个缝隙。
营业部的大户室里，暖气开得很足。
大户室的早晨从一壶碧螺春开始。赵雯雯特意买的苏州东山产的明前茶，紫砂壶一倾，满室清香。
她脱掉米色呢子大衣，露出里面的红色高领毛衣。她面前的茶几上摊着几张手绘的K线图，铅笔在上面圈圈画画。
“李强哥哥，你看这个。”她指着延中实业的走势图，“量能持续放大，但券价滞涨，明显是在蓄势。”
李强凑近看了看，鼻尖萦绕着赵雯雯身上淡淡的雪花膏香气。
他们进大户室一个月了，现在账户里的资产已经接近三百万。营业部的红马甲们都管他们叫“年轻的神奇搭档”。
大户室的门被推开，陈老板端着紫砂壶踱步进来。
自从上次被赵雯雯摆了一道后，破财免灾，他收敛了许多，但眼神里的算计丝毫未减。
“好茶呀！我都被赵小姐的茶香吸引过来了，赵小姐。”他笑眯眯地坐下，“听说你们又加仓真空电子了？”
赵雯雯头也不抬：“陈老板消息可真灵通。”
“呵呵，现在行情这么好，大家一起发财嘛。”陈老板的余光扫过桌上的图纸，“不过啊，我听说深市那边已经开始查违规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