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里,张建军歪倒在后座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额角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人事不省!他的棉袄被扯开,显然被仔细搜查过。
“建军!”熊哥差点喊出声,被林墨一把捂住嘴。
“快!救人!卫生员!”王团长压低声音,急切地命令。
两名战士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探了探张建军的鼻息和颈动脉。
“团长!还活着!但气息很弱,冻得不轻,可能有外伤!”卫生员快速检查后汇报道。
“立即抬走!小心点!用我的车,以最快速度送回去抢救!”王团长声音急促但依旧保持着冷静。
战士们迅速而轻柔地将张建军从车里抬出,一个战士蹲身背起,盖上厚厚的军大衣,由两个人护持着,快速而无声地向后方撤离。
直到救援人员消失在风雪中,所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心又提了起来——敌人呢?两个特务和王娟、孙志海去哪了?
雪已经覆盖了曾经的脚印。
黑豹在吉普车周围焦急地转了几圈,鼻子拼命嗅着,但似乎随着张建军的获救它失去了追踪目标,它最终沮丧地低呜了一声,跑回林墨身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腿,表示跟丢了。
妈的,要是有孙志军或者王娟的衣服就好了,但现在后悔也晚了。
气味线索,到这里彻底中断了。
敌人在此处弃车,周边密布的芦苇荡,可以成为了他们最好的藏身和逃离的迷宫,可徒步能走到那里?
王团长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找到了车,救回了一人(虽然生死未卜),但最关键的敌人,却消失在了这片白茫茫的冰原之上。
张建军被紧急送走后,现场的气氛并未轻松,反而更加凝重。风雪依旧肆虐,吹打在吉普车冰冷的铁皮上,发出“噗噗”的轻响。
林墨没有跟随撤离队伍返回,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辆被遗弃的吉普车上。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攫住了他。他示意熊哥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再次靠近车辆。
他拉开车门,车内还残留着挣扎的痕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气味(除了张建军的)。他伸手在方向盘下方摸索——点火钥匙不见了。
这不是简单的弃车!林墨的心猛地一沉。如果敌人要远遁,要么开车继续跑,要么彻底破坏车辆。他们既没开车走,也没砸毁油箱或发动机,只是拿走了钥匙……
这意味着他们根本没打算长期离开!他们一定就在附近!有一个预先准备好的、既能躲避风雪严寒又能藏身的据点!他们只是暂时隐匿,很可能在观察,甚至可能在等待什么时机!
“团长!”林墨压低声音,快速将自己的发现和判断告知王铁山,“车里应该还有油,钥匙被拔了。他们没走远,肯定就在这附近藏着!”
王团长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白茫茫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芦苇荡和星罗棋布、大小不一的冰泡子。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平坦的荒甸,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在这鬼地方藏身?”王团长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既能保暖又隐蔽……他娘的难道是钻到冰窟窿底下去了不成?”
但他深知林墨的判断极有可能是对的。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原上,主动搜索两个(甚至更多)训练有素、持有武器且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无异于让战士们成为活靶子,代价将是极其惨重的。
同时,大家也纳闷:车上为什么只有被控制的张建军?王娟和孙志海去哪儿了?是遇害了吗?
“通讯兵!”王团长压下心头的焦躁,迅速下达命令,“通知下去,以吉普车为中心,半径一百米,建立隐蔽观察点!每两小时一轮换,每次四人小组,给老子死死盯住这辆车和周围区域!其余人员撤回卡车待命,原地休息取暖,保持战斗准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告诉战士们,把眼睛都放亮点,敌人极可能有枪!”
“是!”通讯兵立即低声传达命令。
警卫排的一个班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雪地和芦苇丛中,各自找到了最佳的隐蔽观察点。枪口从不同的角度,无声地指向了那片死亡区域。其余战士则开始有序向后方的卡车方向撤退。
严寒是双方共同的敌人。潜伏的战士必须忍受酷寒的折磨,而隐藏的敌人,同样也需要热量来源。
就在王团长认为目前只能采取这种保守的监视战术时,林墨再次凑近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团长先是猛地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建议,但随即,他眼中的惊愕慢慢被一种锐利的、带着冒险意味的权衡所取代。他死死盯着林墨,又看了看那辆孤零零的吉普车,以及周围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风雪。
几分钟的沉默,只有风雪的咆哮。最终,王团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重重地一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掩盖:“妈的……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就按你小子说的试试!但必须注意安全!”
“明白!”林墨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计划迅速而隐秘地布置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荒甸上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以及潜伏战士们几乎冻结的呼吸声。寒冷渗透进骨髓,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突然——
一阵微弱、断续、却极其清晰的声音,猛地从吉普车的方向飘了过来,打破了这死寂的压抑!
那是一个男人痛苦、虚弱、充满恐惧的呻吟和呼救声!
“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呃……好疼……好冷……”
“有……有人吗……求求你们……”
声音断断续续,含混不清,仿佛是从濒死之人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绝望的颤抖和寒气,在这空旷的荒甸上被风一吹,显得格外凄厉、无助,甚至…有些瘆人。
这声音……赫然是张建军的声音!
但真正的张建军,早已被人背走,送往后方抢救了!
为什么会有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