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郑宇推着杜赫堂的轮椅在庭院闲庭信步,气氛却十分紧张。
庭院深深,花香四溢。
玫瑰、月季、茉莉、栀子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白的如雪,黄的若金。
微风拂过,花瓣轻颤,香气袭人。蜜蜂嗡嗡,蝴蝶翩翩,阳光洒落,斑斓如画,鲜明的色彩吵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只是这样的好天气和好景致,这祖孙俩只是在微笑,什么都没说。
“郑宇和杜老爷说怎么了吗?”
连穆天翔都看出来了,只是他们祖孙的闲谈算是家事,他实在是不方便出手。
“呵呵,穆天翔,你去忙店里的事吧。”
打破了宁静,郑宇微笑着让穆天翔离开,待他远去时却却沉下脸问杜赫堂。
“外公,我不是很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赫堂可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外孙指的是让郑兴和破坏永恒冰壁,做寒冰之眼的事。
但郑宇不会明白杜赫堂的愤怒。
事实上维克托沙皇和他是旧识,在收集各国冥府之物的路上甚是志同道合。
“杜先生,我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当时檀木书房藏乾坤,榫卯穹顶绘星痕。
铜嵌暗格锁微光,卷轴自展嗅松尘。
玑衡仪静测风息,墨管滴声融古音。
樟壁纹涌千帆影,孤灯如豆照寰宇,一册万象共呼吸。
咯哒…咯哒…
那时的庭院也像现在那般美丽,安静地能让杜赫堂听到维克托信里幸福的心跳。
这让他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维克托的时,杜赫堂当时买下了一个来自寒霜帝国的星盘。
银辉星盘,直径三寸,似以陨铁与月金熔铸。
星轨嵌千枚蓝钻,微转即映银河指尖轻拨。
行星沿铂链静默滑行,释放冷香。
中心蓝星为古琥珀雕,内藏微光,映出亿年尘埃。
虽然在当时的华夏国人看来以天价拍下这个华而不实的机关简直是荒谬至极。
可见多识广的杜赫堂在看见这个星盘的那一刻几乎是立刻认定它是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奇珍。
果然,他的眼光没错,很快就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外邦人找到了杜赫堂。
“对不起,这位先生,能将这个星盘卖给我吗?
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买下来…”
呵,为什么。
当时的杜赫堂正值壮年,心高气傲,他不懈地打量着这位神色慌张的白发紫眸青年——他衣衫褴褛,手里拿着最质朴的木星盘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毫不客气地说,这个青年根本不像买得起这个星盘的样子。
“呵…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
显然看得出这个青年非常渴望这个星盘,杜赫堂微笑着调戏了他。
“看你的样子,浑身的家当全凑出来都不可能买得起。”
“对不起,我知道。”
窘迫地低下了头,青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不敢直视杜赫堂的眼睛,低声解释起自己必须赎回这个星盘的原因。
“但是先生,您手中的星盘是我们寒霜帝国的工匠在亚历山大大帝打造的 ,本是一套,应该有九个。”
亚历山大大帝死后,我们寒霜帝国曾有一段时间陷入了战乱,这套星盘也被瓜分,四散到世界各个角落。
作为帝国的子民,我有必要也恳请您将这个东西归还给我们。
原来是这样,这也是个义举,不成全似乎说不过去。
“起来吧,小伙子,我可以把他还给你。”
杜赫堂不胜唏嘘,扶起了青年,而对方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在了地上。
杜赫堂发现他的鞋底居然都被磨破了。
这样一看,一路走来的痕迹都有些斑斑驳驳的红色迎着他们。
“我叫维克托,对不起,让您见笑了,杜先生。”
原来青年看见了这个星盘的踪迹,竟连行装都没收拾,就用一种叫做占星术的当地秘术奔了过来。
从维克托的口中,商人杜赫堂听见了一个以前从未听说过的世界。
华夏国,寒霜帝国,甚至是世界其他所有的国家,都处于宇宙,太阳九星中的其中一星,地之星之上。
所谓太阳九星,分别是水之星,金之星,地之星,火之星,木之星,土之星,天之星,海之星以及冥之星。
水之星,乃咫尺炎阳之星,焦沙烁石,晨昏两极,寂寂无氛,最接近日之残星也。
金之星,厚霾蔽日,炎汤沸铁,长夜无明,温室如炉,故称太白之幽都。
地之星,蔚蓝悬于霄汉,百川汇海,万木争春,众生之所依,独擅生机之珠。
火之星,赤壤千里,寒沙接天,极冠凝雪,裂谷如龙,荧荧如火之战场。
木之星,气躯巨硕,云带盘旋,赤斑怒眼,众卫环拱,乃诸星之长,号岁星帝王。
土之星,金环横空,冰粒成轮,体轻若絮,众姬相随,俨若垂旒之王者。
天之星,横卧九霄,青霜覆体,微环难辨,寒光自转,似醉里观天之幽士。
海之星,远踞冥涯,蓝电翻风,怒涛卷云,独抱深渊之秘,号海王之幽府。
维克托的话,对当时还是个商人的杜赫堂三观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这么说来,杜先生,您手上的这个星盘,是代表地之星的。”
这时候他才知道了这个他一眼辨认出的珍贵星盘,作用竟比想象中的还大。
只要经过调试,它们可以定位太阳九星中任意一个角落,并直接到达那里。
“年纪大了,现在竟开始胡想。”
离伊凡大帝集齐太阳九星的星盘也已经有几十年了,他的女儿也已经坐上了女王的位置。
可是这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维克托——
就因为寒霜帝国对于同性贵族恋人极端的血翼之刑,杜赫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性温良的后辈变成了现在昏庸残暴的沙皇的形象。
杜赫堂十分愤怒,在之前那件事后,他和维克托迅速成为了不错的朋友,从此开启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之后还认识了其他国度的学者,交流了一
炽热的怒火烧得庭院里的花朵瞬间蜷缩了起来。
最后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杜赫堂笑吟吟地只对郑宇说了一句。
“呵呵,维克托沙皇可是我的旧识了。”
“我可以理解,外公。”
其实在和你说话前,我已经用阴阳八卦术了解了一些你们之间的事。
维克托沙皇的经历,也确实让人非常同情。”
“可你想劝我。”
杜赫堂微笑着问郑宇,声音不大,却让花园的鸟儿和蝴蝶惊起,离开了这片庭院:
“是不是在想,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要被诛九族感到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