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开口拒绝的瞬间,整个广场上所有的声音——笑声、歌声、咀嚼声、碰杯声——全部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
篝火依旧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但在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阳感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地刺在他身上!
他抬起头,只见所有村民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保持着前一刻的姿势,头颅却齐刷刷地转向他!
他们的脸上,那空洞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冰冷的、毫无生气的凝视!
他们的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下,反射着两点跳动的红光,如同黑暗森林中饥饿的兽瞳!
整个广场的气氛瞬间从虚假的狂欢跌入冰窖,充满了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致命的威胁!
仿佛只要他说出那个“不”字,某种可怕的事情就会立刻发生!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阳的内衫。
他毫不怀疑,此刻任何拒绝,都会引发比之前“离开”话题更恐怖的集体反应!
“……谢谢村长。”林阳的声音干涩无比,他强迫自己伸出手,接过了那个沉重的木盘。
指尖触碰到那温热的、滑腻的肉块时,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看到他接过肉盘,村民们脸上那冰冷的凝视如同潮水般退去,空洞而热烈的笑容瞬间重新浮现,仿佛从未中断过。
喧嚣声再次爆发,甚至比之前更甚!
他们欢呼着,继续着狂乱的舞蹈和痛饮,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是林阳的幻觉。
林阳端着盘子,在无数“热情”目光的注视下,拿起粗糙的木叉,叉起一小块肉,缓缓送入口中。
他调动起全部的力量,在肉块入口的瞬间,一层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薄膜瞬间包裹住那块肉,将其与口腔、食道、胃完全隔绝。
他做出咀嚼和吞咽的动作,脸上努力维持着“享受美味”的表情,实则味同嚼蜡,胃里翻江倒海。
“好!好样的!”村长满意地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林阳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周围的村民也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仿佛林阳吃下这块肉,是某种神圣仪式的完成。
宴会终于在喧嚣中走向尾声。
村民们东倒西歪地散去,带着满足的笑容回到各自的木屋。
篝火渐渐熄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袅袅余烟。
林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和更加疲惫的心灵,走向“自己”的那间木屋。
当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愣住。
白天那个破败、腐朽、布满蛛网和霉斑的屋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虽然依旧简陋,却焕然一新的木屋!
墙壁被仔细地修补过,缝隙被泥巴重新填塞抹平;腐朽的地面铺上了一层干净的干草;那张破桌子被修好了腿,桌面擦得干干净净。
缺腿的椅子被换成了结实的小木凳;墙角那盏诡异的油灯依旧在燃烧,火光似乎都稳定明亮了许多。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干燥的草木清香,与昨晚的腐朽霉烂判若两地。
仿佛他“接受”了生日宴会,接受了那块肉,这个“家”就得到了某种“嘉奖”和“升级”。
一种被彻底纳入循环、被“规则”所接纳的冰冷感包裹了林阳。
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重重地喘了口气。
胃里那块被能量包裹的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让他浑身不适。
不行!必须弄出来!
他立刻冲到角落,背对着油灯,弯下腰,手指猛地伸向喉咙深处,强烈的呕吐感瞬间袭来!
他调动力量,试图将那块被能量包裹的异物连同胃液一起强行催出!
“呃……呕……”干呕声在寂静的木屋里响起。
就在他即将成功的瞬间——
“笃、笃、笃。”
三声清晰、平稳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林阳紧绷的神经上!
这么晚了?会是谁?村长?还是某个“热情”的村民?
林阳强行压下呕吐的冲动,瞬间将喉咙里的不适感压下。
他站直身体,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抹去嘴角可能残留的痕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警惕。
他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沉声问道:“谁?”
门外,一个清冷而带着一丝奇异熟悉感的女声响起,平静无波:“是我。”
林阳眉头紧锁。这个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木门!
门外站着的,并非预想中的村长或村民。
清冷的月光(不知何时,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了树梢)洒在来人的身上,勾勒出纤细而高挑的身影。
一头如瀑的黑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她的肩头,在月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她的面容……林阳的呼吸瞬间停滞!
五官精致得如同造物主的杰作,眉眼如画,鼻梁挺翘,唇形优美。
那轮廓,那线条……除了那头截然不同的黑色长发,眼前这张脸,竟然与星雅有着惊人的九分相似!
剩下的那一分不同,在于气质——星雅的眼神是清澈而深邃的,带着星海般的浩瀚与温暖。
而眼前这个女子的眼神,却如同深潭古井,幽深、冰冷,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一切的漠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倦怠。
她穿着一身同样古朴的、深灰色的麻布长裙,样式简单,却无损于她那份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外,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边,也让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遗世独立又极其诡异的气息。
林阳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星……?”他几乎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却又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不,这不是她!发色不对!气质更不对!她是谁?!
黑发女子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声音依旧清冷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林阳?”
门外的黑发女子,那张与星雅酷似却又气质迥异的脸,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一个精心雕琢的噩梦。
林阳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几乎凝固。
他强迫自己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至少是“林阳”这个身份应有的平静。
“请进。”林阳侧身让开,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带着一丝村民的粗粝感。
女子微微颔首,步履轻盈地走进木屋。
她似乎对屋内焕然一新的陈设毫不意外,目光随意地扫过修补过的墙壁、干净的干草地面和那盏燃烧稳定的油灯。
她径自走到那张修好的小木桌旁,姿态优雅地坐下,仿佛这里是她自己的领地。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她开口,声音清冷依旧,如同山涧流淌的冰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食物充足,邻里和睦。
每个人都满足于自己的生活,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多么……幸福。”
她的话语如同复述着某种教条,空洞而缺乏真实的情感,目光却落在林阳脸上,带着一种审视。
林阳不动声色地关上木门,隔绝了外面清冷的月光。
“是啊,大家都很……安分。”他含糊地应道,走到桌子的另一侧,没有坐下,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
“尤其是你,林阳。”
女子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细微、却毫无暖意的弧度。
“今天的宴会,很热闹。你酒量很好,舞也跳得不错。”她的夸奖同样带着公式化的冰冷。
林阳心里自嘲地冷笑。
酒量好?他连一滴都没咽下去!舞跳得好?那不过是僵硬地被人拉扯!
这拙劣的“美人计”和毫无诚意的吹捧,简直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他面上却不得不挤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村长他们太热情了,推辞不掉。”
沉默在狭小的木屋里蔓延,只有油灯的火苗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女子幽深的目光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莫测,仿佛能穿透林阳表面的伪装,直视他内心的警惕与焦灼。
林阳感到时间流逝带来的压力。这女人待得越久,变数越大。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结束这场危险的会面:“夜深了,你一个姑娘家,在我这里待久了,恐怕……”
“恐怕什么?”女子打断了他,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丝慵懒的媚意。
她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黑色的长发如瀑般垂落,月光透过窗缝恰好勾勒出她优美的颈项曲线。
那双冰冷的眸子此刻似乎融化了些许,流转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光芒,直直地锁住林阳。
“村长已经答应我了。”她红唇轻启,吐气如兰,话语中是不加掩饰的高兴与理所当然,“我们的婚事。”
林阳的瞳孔猛地一缩!婚事?!这诡异的村庄还要给他强行配对一个“妻子”?而且还是这个酷似星雅、来历不明的女人?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厌恶感涌上心头。
他正要开口断然拒绝她,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强大扭曲力量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缠绕上他的意识!
那不是直接的攻击,而是诱导!是催眠!
有东西在试图篡改他的意志,扭曲他的认知,让他认同这荒谬的安排,沉溺于眼前这致命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