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计划把电动车停在公园门口时,兰兰正攥着个布袋子站在路灯下,粉色外套的衣角被风吹得晃。看见他来,姑娘赶紧跑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个热乎的烤红薯:“刚在门口买的,还烫,你先暖暖手。”
他接过红薯,热度透过油纸传过来,暖得手心发慌。这半个月,他们几乎天天见面——他送完件就往面馆跑,兰兰总是提前把面煮好,多加一勺辣子;偶尔兰兰休班,就会约他出来,有时是逛夜市,有时是压马路,今天是兰兰说“公园的银杏黄了,想看看”。
“怎么想起看银杏了?”李计划剥开红薯皮,甜香飘出来,他掰了一半递给兰兰,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又很快接过去,耳尖红得厉害。
“上次刷手机看见的,说银杏落下来像金子,”兰兰咬了口红薯,声音软乎乎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成片的银杏呢。”她边说边往公园里面走,脚步轻快,像只雀儿,走两步就回头等他,怕他跟不上。
公园晚上人不多,路灯把银杏叶照得发黄,风一吹,叶子“簌簌”往下落,真像撒了满地碎金子。兰兰跑到树下,伸手接叶子,几片银杏落在她头发上,她笑着抬手去拨,发梢扫过脸颊,软得像棉花。
李计划站在后面看着,心里突然动了——兰兰比杨淑婷小五岁,脸上还带着点孩子气,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不像杨淑婷,总是皱着眉,说“厨房累”“要切土豆丝”。他知道这么想不对,可目光却忍不住跟着兰兰转,像被吸住了似的。
“计划哥,你快过来!”兰兰冲他挥手,手里攥着一把银杏叶,“你看,好看吗?我想夹在书里当书签。”她跑过来递叶子,跑太急,差点撞到他身上,李计划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手掌扣在她的腰上,软乎乎的,他的心跳瞬间快了。
“慢点跑,别摔了。”他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假装看地上的落叶,不敢看兰兰的眼睛——怕自己眼里的那点渴,被她看出来。
兰兰却没挪开,就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攥着那把银杏叶,小声说:“计划哥,你是不是觉得我麻烦?天天拉着你出来。”她的声音有点抖,手指抠着叶子的边缘,“要是你嫌麻烦,我以后不约你了。”
“没有,不麻烦。”李计划赶紧抬头,看见姑娘眼里蒙着层水光,心里一下子软了,“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他知道自己给不了兰兰未来,可每次看见她这样,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兰兰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拽住他的袖口:“我不委屈!只要能跟你待在一起,我就不委屈。”她拽着他往长椅那边走,“咱们去那边坐会儿吧,风有点大,我给你带了围巾。”
长椅是凉的,李计划刚坐下就往旁边挪了挪,怕凉着兰兰。姑娘却挨着他坐下,肩膀几乎靠在一起,从布袋子里掏出条米白色围巾,踮起脚想给他围上:“上次看你骑车时脖子露着,肯定冷,我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软和。”
围巾裹在脖子上,带着点兰兰身上的洗衣粉味,暖得李计划喉结滚了滚。他想帮兰兰也围上,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怕动作太近,自己控制不住。可兰兰却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头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计划哥,我要是早遇见你就好了。”
他的身体一下子僵了,肩膀能感觉到兰兰头发的软,还有她轻轻的呼吸,吹得脖子有点痒。心里像有团火在烧,渴得厉害——太久没人这么依赖他了,太久没人这么贴着他了,哪怕是杨淑婷,结婚这么多年,也很少这样跟他撒娇。
“别瞎想,”李计划的声音有点哑,手攥紧了放在腿上,指甲掐进肉里,“以后……以后会好的。”他不知道“好”是指什么,是跟杨淑婷摊牌,还是跟兰兰就这样耗着,他只知道现在身体的渴望压过了理智,只想让这暖再多一会儿。
兰兰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像试探似的。他的手颤了颤,没躲开,任由她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扣。姑娘的手很软,攥得很紧,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风又吹过来,银杏叶落在他们脚边,李计划低头看兰兰的发顶,心里又慌又渴——慌的是对不起杨淑婷,渴的是这久违的亲近。他慢慢抬起手,想摸兰兰的头发,手指刚碰到发梢,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在口袋里“嗡嗡”响,吓了他一跳。
是杨淑婷发来的消息:“妈说朵朵想你了,让你有空给她打个电话。”
李计划的手一下子僵在半空,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刚才的热乎劲瞬间凉了半截。他赶紧抽回手,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字,手指抖得厉害——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家,有媳妇,有等着他打电话的女儿。
“怎么了?”兰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担心,“是谁的消息?”
“没……没什么,是妈发来的,说朵朵的事。”李计划赶紧把手机塞回口袋,不敢看兰兰的眼睛,怕她看出自己的慌乱,“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他站起身想走,却被兰兰拉住了:“计划哥,你是不是后悔了?”姑娘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攥着他袖口的手更紧了,“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对,想跟我断了?”
李计划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看着兰兰的眼泪,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蹲下来,帮她擦了擦眼泪,手指碰到她的脸颊,软得像棉花:“不是,我没后悔,就是……就是想起朵朵,有点惦记。”
“那我跟你一起惦记她好不好?”兰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以后可以帮你给朵朵买衣服,买零食,我不介意她,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期待,“计划哥,去我出租屋坐坐吧,我给你煮碗姜汤,暖一暖再走。”
李计划的心跳一下子又快了——兰兰的出租屋,这四个字像钩子,勾着他心里的渴。他知道去了会发生什么,知道这是错上加错,可看着兰兰泛红的眼睛,还有她手里攥着的围巾,身体却诚实地想点头。
风又吹过公园,银杏叶落得更急了,像是在催他做决定。他攥着兰兰的手,手心全是汗,脑子里一半是杨淑婷和朵朵的脸,一半是兰兰的眼泪和出租屋的灯——他知道自己该走,却怎么也挪不开脚,只能任由那点渴,把自己往更深的泥里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