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的琛州站，天刚蒙蒙亮，风裹着寒气往人衣领里钻。杨淑婷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手里攥着提前买好的热豆浆，站在出站口的路灯下来回踱步。手机屏幕亮了三次，都是刘刚发来的消息，最后一条是“别紧张，阿姨要是问起我，我随时过来”，她没回，只觉得手心的豆浆都快凉了。
“呜——”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划破晨雾，杨淑婷赶紧往前凑了凑，眼睛盯着出站口的人流。没过多久，一个穿深灰色厚棉袄、围着藏青色围巾的身影从里面挤出来，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是她母亲。
“妈！”杨淑婷快步迎上去，想接过蛇皮袋，却被母亲一把躲开。
杨母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多停，扫了一圈周围，语气里带着冰碴子：“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要我这个妈呀？那个男人没跟你一起来？”
杨淑婷的手僵在半空，小声说：“他今天要上班，说晚点再来看您。”
“看我？我才不想看见他！”杨母哼了一声，拎着蛇皮袋往前走，脚步又快又沉，“没离婚就跟别人的媳妇勾搭，他还有脸见我？”
杨淑婷赶紧跟上，想解释：“妈，他跟他媳妇早没感情了，正在谈离婚，不是您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杨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失望，“没离婚就是不清不楚！你爸在家知道这事，气得两晚没睡着，直说养了你这么个糊涂女儿！”
杨淑婷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声音低下去：“我跟李计划也没感情了，我们早就想离婚了。”
“没感情就能跟别的男人瞎混？”杨母的声音拔高了些，引得旁边几个路人回头看，“你跟计划再怎么吵，也是有结婚证的夫妻，还有朵朵！你就不怕朵朵以后知道了，对你们失望吗？”
提到朵朵，杨淑婷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却没再反驳——母亲说的是事实，她确实对不起朵朵。两人没再说话，沉默地往公交站走。早班车刚到，人不多，杨淑婷想让母亲坐靠窗的位置，母亲却径直走到最后排，把蛇皮袋放在脚边，眼睛盯着窗外，不看她。
公交慢悠悠地开，杨淑婷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心里酸酸的，小声说：“妈，刘刚对我挺好的，上次我感冒，他守在宿舍给我熬粥；朵朵生日，他还偷偷买了裙子让我寄回去。”
“给孩子买条裙子就叫把你收买了？”杨母转头看她，语气里满是不屑，“他要是真对你好，就该先跟他媳妇离了婚，再跟你来往，而不是让你背着‘小三’的名声，在幼儿园被人戳脊梁骨！”
杨淑婷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被母亲打断：“你别跟我提他！我这次来，不是来认他的，是来看看你到底过得什么糊涂日子！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把你带回老家！”
公交到站，杨淑婷扶着母亲下车，往幼儿园宿舍走。楼道里光线暗，母亲走得小心翼翼，嘴里还念叨：“这地方怎么这么破？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怎么不跟家里说？”
“挺好的，能住就行。”杨淑婷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桌上放着一塑料袋包子和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是刘刚早上上班前送来的，怕她没吃早饭，还留了张纸条“包子是你爱吃的韭菜馅，豆浆别放凉了”。
杨母走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早餐，皱着眉问：“这是你买的早餐？”
杨淑婷的脸有点红，小声说：“刘刚……他知道您今天来，怕我没来得及买早饭。”
“他倒挺会来事！”杨母走过去，拿起塑料袋，直接往门口的垃圾桶里扔，杨淑婷赶紧拦住：“妈！别扔啊，还能吃呢！”
“吃什么吃？”杨母把塑料袋往她手里一塞，语气坚决，“以后别再收他的东西！他送你一点好处，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我告诉你杨淑婷，只要他一天没跟他媳妇离婚，你就一天不能跟他来往，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杨淑婷握着还温着的包子，眼泪掉了下来：“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跟刘刚是真心的，我们会好好过的。”
“真心？”杨母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我跟你爸当年也是真心的，可过日子不是光有真心就行！你看你现在，工作受影响，家里人担心，朵朵还小，你就不怕以后后悔？”
杨淑婷没说话，走到桌边，把包子放在盘子里，又把豆浆倒进杯子里。她知道母亲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等她消消气再说。
母亲坐了一会儿，起身开始翻她的衣柜，杨淑婷赶紧问：“妈，您找什么？”
杨母的伸手拿起一件夹克：“这是不是那个刘刚的衣服？”
杨淑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赶紧说：“是他上次来帮忙搬东西，落这儿的，我忘了还。”
“忘了还？”杨母把夹克扔在床上，语气里满是不信，“我看你跟他同居了吧！杨淑婷，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他一个有老婆的男人，你跟他来往，有什么好结果？”
杨淑婷咬着嘴唇，眼泪掉得更凶了：“妈，我没有跟他住一起。但我真的没办法，我跟李计划过不下去了，刘刚他能给我温暖，能给我依靠……”
“依靠？男人的依靠能靠得住吗？”杨母走过来，把她拉到身边，声音软了些，“淑婷，听妈的话，跟他断了，跟计划好好谈谈，就算要离婚，也得等他跟他媳妇离了婚，你再找，不然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杨淑婷靠在母亲怀里，哭着摇了摇头：“我不能断，我已经跟他在一起了，回不了头了。”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叹了口气。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床上的夹克上，也落在母女俩身上，却没带来多少暖意。杨淑婷知道，母亲这次来，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让她跟刘刚断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争执。
就在这时，杨淑婷的手机响了，是刘刚发来的微信：“阿姨到了吗？中午我请你们吃饭，想吃什么，跟我说。”
杨淑婷看着微信，又看了看身边的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母亲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着眉说：“别回他！中午我跟你在家吃，我带了老家的笨鸡蛋，给你煮鸡蛋面。”
杨淑婷点了点头，把手机揣回兜里，心里却满是纠结——一边是母亲的固执，一边是刘刚的真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平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