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城东特有的凉意，卷着路边小吃摊的香味，钻进李计划的鼻腔。他骑着电动车往出租屋赶，车筐里放着个印着碎花的纸袋，里面是刚从商场买的连衣裙——早上出门时，兰兰盯着邻居女孩的新裙子看了两眼，他记在了心里，特意绕路去买的。
推开门时，客厅的灯亮着暖黄的光，兰兰正蹲在阳台给多肉浇水，浅灰色的家居服裹着她的身子，显得格外单薄。听见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往常的欢喜，只淡淡说了句：“回来了？饭在锅里温着，是你爱吃的番茄炒蛋。”
李计划心里咯噔一下。自从上次提拍情侣照、见家长被他拒绝后，兰兰就一直这样，话少了，笑也少了，连早上给他做早餐都透着股敷衍。他知道兰兰还在生他的气，也知道再拖下去不是办法，今天必须给她个“说法”。
他把纸袋递过去，声音放软：“给你买的，早上看你喜欢，就去商场挑了件，你试试合不合身。”
兰兰放下浇水壶，接过纸袋，指尖碰到布料时顿了顿——是她昨天在网上看了好久的真丝连衣裙，要三百多块，她舍不得买，没想到李计划记着。她拿出裙子展开，浅粉色的布料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领口还绣着小小的珍珠花。
“太贵了，”她小声说，却还是忍不住往身上比了比，“我穿这个太浪费了。”
“给你穿怎么浪费？”李计划走过去，帮她理了理裙摆，“我媳妇就得穿好的。对了，跟你说个事，今天中午我跟杨淑婷打电话了。”
兰兰的动作瞬间停住，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急切：“谈得怎么样？她同意离婚了？”
李计划心里紧了紧，脸上却装作平静，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同意是同意了，就是提了两个条件，有点麻烦。”
“什么条件？”兰兰追问，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指节泛白。
“第一，她要朵朵的抚养权，”李计划编着早就想好的理由，眼神避开兰兰的目光，看向茶几上的水杯，“她说我天天忙工作，顾不上带孩子，她在幼儿园上班，方便照顾朵朵。我跟她争了半天，她就是不肯松口，说要是不给抚养权，就不同意离婚。”
兰兰皱起眉，没说话——她之前说过能接受朵朵，可抚养权给杨淑婷，意味着以后朵朵跟杨淑婷住，李计划想见孩子就得找杨淑婷，这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只要能离婚，抚养权的事以后还能再谈。
“那第二个条件呢？”她又问，心里的不安没散。
“她要五万块补偿，”李计划的声音低了些，像是很为难，“说她跟我过了这么多年，没享过福，现在离婚了，要留点钱养朵朵，还说这钱必须一次性给，不然就拖着不办手续。”
“五万？”兰兰的声音提高了些，“她怎么不去抢？咱们哪有那么多钱？”
“我也跟她吵了，”李计划赶紧接话，语气带着点委屈，“我说咱们存款加起来都没五万，她不听，说要是凑不够，就去我公司闹，让我这主管也当不成。”他说着，伸手握住兰兰的手，“兰兰，你别生气，我知道这钱难凑，可现在只能先答应她，不然她不离婚，咱们也没法光明正大在一起。”
兰兰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有点打鼓。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杨淑婷要是真想要补偿，怎么会狮子大开口要五万？而且李计划说“跟她打电话谈的”，却没提具体时间、杨淑婷的语气，可看着手里的新裙子，想着李计划平时对她的好，又觉得李计划没必要骗她。
“那……这五万咱们怎么凑？”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你刚升职，工资也没涨多少，我还没找到工作，咱们手里的钱连两万都不到。”
“我想好了，”李计划赶紧说，像是早就盘算过，“我下个月发季度奖，能有一万五，再跟同事借点，凑个两万，先给杨淑婷，跟她商量剩下的三万分半年还。她要是不同意，我再跟我妈说说，看能不能从家里拿点——我妈疼朵朵，肯定不忍心看着朵朵没个完整的家。”
这话半真半假，季度奖是真的，跟同事借钱是假的，找母亲要钱更是随口编的——他知道母亲肯定不会同意拿这笔钱，只是想先稳住兰兰。
兰兰没再追问，低头摸着裙子的布料，心里的疑虑渐渐被“能离婚”的期待压了下去。她抬头看着李计划，眼神里多了点暖意：“那你跟杨淑婷说的时候，别跟她吵，咱们慢慢凑钱，别让她去你公司闹，不然你的工作就会受影响。”
“我知道，”李计划松了口气，赶紧点头，“我会跟她好好谈的，你放心。等咱们凑够钱，办了离婚手续，就去拍情侣照，带你去见我妈，好不好？”
“嗯。”兰兰笑了，这是她这半个月来第一次真心笑，“那我明天就去找工作，找个离你站点近的，咱们一起攒钱。”
晚上，兰兰试穿新裙子，在镜子前转了两圈，李计划坐在沙发上看着，笑着说“真好看”，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他知道这谎言迟早会被戳穿，可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舍不得兰兰，也不想失去主管的工作，更没勇气跟杨淑婷真的谈离婚，只能用这种方式维持着平衡。
半夜，兰兰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地靠在他怀里。李计划却没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白天编的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