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拉的加入,像一块精准拼图,嵌入了团队未知的南美版图。她没有停留,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之中。
在解忧杂货店的二楼,她铺开手绘的、细节详尽的安第斯山脉区域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符号标注了地形、气候带、可能的路径以及科拉部落传说中的几个圣地标记。
“常规路线无法接近‘山之心’,”伊莎贝拉的指尖划过一道陡峭的山脊,“那里被悬崖和异常气流包裹,是部落有意选择的隔绝之地。我们必须从这里,一条几乎被遗忘的古道切入。”她的手指点在一个不起眼的峡谷入口。
接下来的几天,杂货店变成了临时的探险装备库和资料室。在伊莎贝拉的指导下,团队采购了能抵御极端低温的专业装备、高海拔徒步的必需品,以及她特意强调的、用于在某些特定岩壁上固定绳索的器械。安墨则负责搞定所有人的假身份和无法追踪的行程路线。林砚通过官方渠道,为他们准备了一些“非标准”的应急物品——包括更强效的急救包和几份成分不明的抗毒血清。
陈默则利用这段时间,通过【知识的种子】与镜中回廊的模拟功能,尽可能地去理解和感受伊莎贝拉口中关于“大地祭祀”与“山灵”的概念。沈清池甚至尝试在回廊中,根据伊莎贝拉的描述,模拟出“山之心”可能的地貌环境,供大家进行适应性冥想。
一切准备就绪。临行前,伊莎贝拉将曾祖母留下的那块淡黄色石头,用皮绳串好,郑重地挂在胸前。“它会指引我们,也希望它能安抚被惊扰的山灵。”她说道。
长途飞行令人疲惫。当航班终于在秘鲁首都利马降落时,湿润的海风与安第斯山脉方向的干冷气息形成了鲜明对比。没有片刻休整,团队在伊莎贝拉的带领下,像一支高效的特遣队,迅速转乘小型螺旋桨飞机,飞往安第斯山脉深处的古城库斯科。
从舷窗向外望去,连绵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同大地的脊梁,古老而沉默。伊莎贝拉指着下方如同巨蟒般盘踞在山间的印加古道遗迹,语气中带着敬畏:“我的祖先相信,山脉是活着的,它们呼吸、沉睡、偶尔也会愤怒。这些道路和遗迹,不仅是通商的路,也是与山灵沟通的桥梁。”
陈默能感觉到,怀表中的【知识的种子】在微微发烫,似乎在与这片古老土地沉淀的厚重历史产生共鸣。一些模糊的、关于大地祭祀仪式的碎片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悄然流入他的意识——并非具体的步骤,而是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感,以及对“平衡”与“献祭”(指代奉献与沟通)的原始理解。
在库斯科仅停留一夜以适应海拔,第二天拂晓,一行人便乘坐租来的、经过改装的越野车,沿着颠簸崎岖、一侧是悬崖的山路,向着伊莎贝拉所指的“山之心”区域进发。
随着海拔不断攀升,空气逐渐稀薄寒冷。张弛是反应最明显的一个,即使提前服用了药物,依旧感到头晕目眩,胸闷气短,不得不抱着氧气瓶大口呼吸。苏晓虽然身体不适,但她的感知在这里似乎变得更加敏锐,她能“听”到风中传来的、如同叹息般的山灵低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与这片纯净环境格格不入的“杂音”。
“那片区域的‘声音’……很混乱,”苏晓脸色苍白,指着远方一座被云雾笼罩的雪峰,“山灵好像在痛苦地呻吟,而那个‘杂音’……很尖锐,像是在……钻孔?”
伊莎贝拉脸色凝重地点头:“那就是‘山之心’大致的方向。看来‘腐臭之息’已经侵蚀得很深了。”
车辆最终无法前行,停在一个废弃的采矿营地旁。接下来,只能依靠双脚。
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徒步跋涉在海拔超过四千米的高原上,是对意志和体能的极限考验。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心脏狂跳,呼吸艰难。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裸露的皮肤。放眼望去,是苍凉壮阔的高山草甸,巨大的岩石散落其间,远处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一种亘古的荒寂感扑面而来。
伊莎贝拉如同回到了家园的羚羊,虽然同样呼吸急促,但步伐稳健,对地形极为熟悉。她不时停下,观察岩石上的古老刻痕,或是倾听风声的细微变化,以此修正前进的方向。
“小心这里的气流,”她提醒道,指着前方一道看似平坦的山脊,“看起来没事,但下面有强烈的上升风,能轻易把人卷下去。”
途中,他们遭遇了一次小规模的高原流石,幸亏伊莎贝拉提前预警,众人才险险避开。张弛在一次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时,差点因高原反应脱力滑落,是陈默及时用灵觉托了他一把,才化险为夷。这让他对这个看似文静的“默哥”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安墨通过卫星链路,不断为他们提供天气预警和地形分析,但信号时断时续,干扰严重。“能量读数在持续增强,干扰源与‘山之心’坐标高度重合。检测到异常的地磁波动,模式……类似强能量场对自然环境的扭曲。”
傍晚,他们在背风处扎营。气温骤降至零下,即使裹着最厚的羽绒服,依旧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众人围着小小的便携燃气炉,喝着热巧克力,默默恢复体力。
伊莎贝拉拿出曾祖母留下的那块淡黄色、温润如玉的石头,它在此地散发着比在杂货店时更明显的暖意。“曾祖母说,这是‘山之心’的碎片,能指引方向,也能安抚山灵。”她将石头贴在额头上,闭目感受着,“它在哀伤……非常哀伤。”
陈默坐在她旁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石块上传来的、一股微弱却纯净的大地能量,正与伊莎贝拉的血脉产生着共鸣。他犹豫了一下,将一丝蕴含【纯净之泪】气息的灵觉,温和地探向那块石头。
石头微微一颤,暖意更盛,甚至发出了一层微不可见的柔和光晕。伊莎贝拉惊讶地睁开眼,看向陈默:“你……你也能感受到它?”
“一点点。”陈默点点头,“它在尝试告诉我们什么。”
就在这时,苏晓猛地站起身,惊恐地望向营地外的黑暗:“它们来了!”
众人立刻警戒。只见黑暗之中,亮起了十几对幽绿色的光点,伴随着低沉的、充满威胁性的咆哮。是高原狼!但这些狼的形态有些异常,它们的体型似乎更大,毛色驳杂,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狂躁红光,嘴角滴落着粘稠的涎液。
“是被污染了!”伊莎贝拉失声道,“山灵的愤怒影响了它们,让它们变得极具攻击性!”
狼群缓缓逼近,呈扇形将营地包围。张弛强忍着不适,握紧了战术棍。林砚(通过卫星电话保持联系)远程指导着防御阵型。陈默指尖清光隐现,准备战斗。
然而,就在狼群即将扑上的前一刻,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将那块温暖的“山之心”碎片高高举起,同时用科拉部落古老的语言,唱起了一首旋律奇特、悠远而苍凉的歌谣。那歌声仿佛与风声、与脚下的大地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狂躁的狼群,动作猛地一滞,幽绿眼中红光闪烁,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它们低吼着,徘徊不前,最终,在头狼一声不甘的长嗥后,竟缓缓退入了黑暗之中。
伊莎贝拉放下石块,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额发,她虚弱地笑了笑:“山灵的碎片和古老的歌谣,还能暂时唤醒它们一丝本性……但我们时间不多了。‘腐臭之息’正在加剧,下一次,它们可能就不会停下了。”
经过这一夜,团队的气氛更加凝重。高原的严酷环境与“阈界”无形的侵蚀,如同两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他们知道,真正的挑战,就在那座云雾缭绕的雪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