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初融,溪边悄然绽放的第一抹新绿,映照出昭阳内心的蜕变。她清晰地看到,那段漫长冬季般的求索已然过去,智慧的嫩芽正破土生长,充满生机。
陈老太爷的丧仪所带来的关于生命无常的深沉思考,如同冬末最后一场雪,覆盖了村庄,也覆盖在昭阳的心头。那份庄重与宁静,让她对生命的理解愈发厚重。然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亦仁,总在肃杀之后,安排新的生机。
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过后,持续了数月的严寒终于显露出疲态。风,虽然还带着凉意,却已不再刺骨,反而捎来了泥土解冻后湿润清新的气息,以及某种万物萌动的、微不可察的骚动。午后,阳光难得地透出云层,带着久违的暖意,昭阳信步走到村边那条熟悉的小溪旁。
冬日里,这条溪流曾一度冰封,沉默如眠。此刻,覆在溪面的薄冰已然消融殆尽,只剩下岸边背阴处还残留着些许晶莹的碎冰,像是不愿离去的冬之记忆。溪水恢复了欢快的流淌,叮叮咚咚,水量因融雪而丰沛,清澈见底,冲刷着水中圆润的卵石。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沿着溪岸游走,掠过那些尚且枯黄的草根和裸露的湿润泥土。忽然,就在一块大青石与泥土交接的缝隙里,一点极其微弱的、但不容错辨的绿意,猛地攫住了她的视线。
她蹲下身,凑近了仔细看。
那是一丛刚刚破土而出的无名小草,或许就是最常见的狗尾草或牛筋草。嫩芽极小,只有指甲盖长短,两片细瘦的叶瓣蜷缩着,尚未完全舒展,颜色是那种近乎透明的、极其娇嫩的黄绿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但在经历了漫长冬季、满目仍是灰褐基调的视野里,这一点点绿意,却像暗夜中的第一颗星,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宣告生命回归的倔强与美丽。
她屏住呼吸,久久地凝视着这抹新绿。指尖悬在嫩芽上方,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背上逐渐增强的暖意,能听到脚下溪水更加欢快的奔流,能闻到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充满生命力的原始芬芳。
她的心,被一种巨大的、温柔的感动瞬间充满。
这抹新绿,不正是她自己内心的写照吗?
回望来时路,那深陷内耗、焦虑迷茫的岁月,何尝不是她生命中的严冬?冰冷,黑暗,仿佛看不到尽头。然后,她遇见了佛法,那像是一缕微光,一丝暖意,开始艰难地融化心头的坚冰。接着,是韩爷爷往生的启示,是书写笔记的梳理,是每一次面对情绪、人际、病痛时的观察与转化,是带领他人时的成长,是与父亲、母亲关系的破冰,是与科学家朋友的智慧碰撞,是山火与急诊中的定静,是对死亡教育的引导……
这一切,不正如那冬日里悄然渗透的雪水,默默滋养着被冻结的心田吗?那些看似痛苦、挣扎、困惑的时刻,那些点滴的修行与体悟,都在为这一刻的“萌发”积蓄着力量,准备着条件。
如今,冰雪消融,溪水奔流。她内心那片曾经荒芜板结的土地,已然变得松软而肥沃。智慧的种子,早已在无人看见的深处扎根,此刻,正顺应着内在生命的节律,顶破最后一丝疑虑与沉重的硬壳,探出这第一抹鲜活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绿意。
它还很弱小,很稚嫩,远未到枝繁叶茂、开花结果的时候。但它已经破土而出,它拥有了阳光、空气和水分,它指向天空,它宣告生长已经开始,再也无法逆转。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在黑暗中艰难摸索的求索者,也不再仅仅是那个需要依靠外部引导和理论支撑的初学者。她开始成为自己智慧的孕育者和见证者。那盏内心的长明灯,如今不仅稳定地燃烧,更似乎开始散发出一种如同春日阳光般,温暖而富有生机的能量。
她缓缓直起身,深深吸了一口这早春的空气,感觉一股清新的活力随着呼吸注入四肢百骸。她看着那抹新绿,脸上浮现出一个如同这春日阳光般,温暖、明亮而又充满希望的微笑。
她清晰地知晓,内心的寒冬已然过去。虽然前路仍有风雨,智慧的幼苗也需精心守护,但生命最深处的春天,已经不可阻挡地到来了。
内心春意的萌动让昭阳感到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充满希望。
就在这时,她接到了李女士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李女士,声音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与新的力量。她告诉昭阳,在之前那个困扰她许久的并购案中,她尝试运用了昭阳曾分享的“无住生心”的智慧,结果竟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这商海中的实践与印证,将带给昭阳怎样的欣慰与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