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神色急切,拉着江知意便往牢房方向快步走去,边走边将情况细细说明。
“人呢?”她边走边问。
“押回牢里了,嘴被血糊着,还在笑。”云娘跟在后头,声音压得低,“刑部的人说她疯了,审不下去。”
江知意脚步没停,直奔侯府马厩。她翻身上马时,袖口被马鞍勾了一下,布料撕开一道小口,她没管。
“你去医馆守着,别让任何人动药柜第三层。”她扯了下缰绳,“尤其是那包软筋散。”
云娘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江知意已经策马冲了出去。
刑部大牢在城东,离侯府三里路,她一路没换速,马蹄砸在青石板上,震得街边晾着的布幌子直晃。到了门口,守卫拦她,她甩出金腰牌,牌子边缘磕在石阶上,发出清脆一响。
“我要见江知柔。”
狱卒认得这牌子,没拦,只低声说:“刚咬了舌头,血止不住,人不清醒。”
江知意径直往里走。牢房阴冷,空气里混着草灰和陈年铁锈味。江知柔蜷在角落,头发散乱,嘴角裂开,血顺着下巴滴在膝盖上。她眼睛睁着,瞳孔散得厉害,嘴里重复着几个字:“假的……全是假的……”
江知意蹲下,从袖中取出银针。她没碰江知柔的脸,只轻轻扎进她左手食指尖,一缕极淡的蓝光在针尖闪了半息,随即消失。
系统界面在她眼前浮现:【检测到外源性神经扰乱剂残留,来源:西域迷心散。记忆碎片提取中……】
几行字快速滚动——
【裴相密令:边关解药需调包】
【军医收银三百两,换方七味】
【原方去黄芩、加乌头霜,三日内咳血】
江知意手指一紧,银针差点脱手。
她立刻追问:“谁给的药?”
江知柔突然扭头看她,眼神空洞,却咧嘴笑了:“姐姐……你以为……你救的人……真的活了吗?”
话没说完,她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江知意站起身,对身后狱卒说:“她不能死。”
“江姑娘,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她若死了,边关十万将士,一个也别想活。”她盯着对方,“你信不信,三天后,全城都会咳出血来?”
狱卒脸色变了。
她没再废话,转身就走。
回程路上风大,她把马骑得更快。进侯府时,门房刚要通报,她摆手:“别声张。”
正厅没人,书房门关着。她推门进去,萧砚正在看一份卷宗,抬头见她,眉头一皱:“脸色这么差?”
“边关出事了。”她直接走到书案前,“江知柔说的药,不是软筋散。”
萧砚放下笔:“什么意思?”
“是毒。”她声音很稳,“调包了解药,换成催病的方子。边关将士已经开始咳血。”
萧砚沉默两秒,起身走到墙边,取下挂着的剑,放在案上。
“有证据?”
“有。”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是系统自动生成的记忆碎片摘要,“迷心散残留、供词片段、药材替换记录。不够定罪,但足够警示。”
萧砚盯着那张纸看了片刻,忽然抬手,敲了三下案角。
暗门无声滑开,一名隐卫低头进来。
“八百里加急,边关军报,有没有到?”
“昨夜到的,三道火漆封着,按例等您亲启。”
“拿来。”
隐卫退出去,很快捧着一封黄绢信回来。萧砚接过,拆封时手指用力,火漆碎了一地。
他展开信,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江知意站在旁边,看见信上几行字:
“粮草无缺,然将士夜咳不止,血痰盈碗。前派医官所授‘解药’非但无效,反使病症加剧。军中已有三十七人不治,疑为新型疫毒,求速派良医!”
萧砚看完,把信递给她。
她接过时,系统突然弹出猩红警告:
【检测到高危变异瘟疫,传播速度+300%,致死率预估68%。当前医术不足,需“毒理通解”技能方可解析病源。】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你缺什么?”萧砚问。
“技能。”她收起系统界面,“我得解锁‘毒理通解’,才能查清这毒怎么来的,怎么解。”
“要多久?”
“不知道。”她抬头,“但每拖一天,边关就多死几十人。”
萧砚没再问,转身走到墙边地图前,手指划过北境防线,停在“雁门关”三个字上。
“我会封锁消息,不让百姓知道。”他说,“但你也得抓紧。”
“我需要药房。”她说,“所有关于瘟疫的古籍,还有边关最近三个月的药材进出记录。”
“已经在准备。”他回头,“药房清过了,没人能进出,除了你我。”
她点头,正要走,他又叫住她。
“江知柔的话,你信多少?”
“七成。”她看着他,“她被迷了心神,但记忆没被抹。她说的药有问题,是真的。”
“那另一半呢?她说‘你们都会死’。”
“那是疯话。”她顿了顿,“还是……预警?”
两人对视一瞬,都没再说话。
江知意转身出了书房,直奔药房。
药房在侯府西院,常年上锁,今晚却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灯已经点上了,案上摆着一摞书,最上面是《千金方》,书页翻到“疫病篇”。
她走过去,刚要坐下,萧砚也进来了。
“隐卫刚送来边关药材账册。”他把一卷纸放在她手边,“从三月起,所有‘解毒散’都经由户部中转,签收人是裴仲渊门生。”
她立刻翻开账册,手指划过一行行记录。
“三月十七,解毒散五十斤,发往雁门关。”
“签收:军需官周通。”
“验药人:医官林远。”
她翻到另一页。
“同日,户部存档显示,同批药中,乌头霜增配三成,黄芩减半。”
她抬头:“这不是疏忽,是故意的。”
萧砚站在窗边,望着外头漆黑的院子:“裴仲渊早就算好了。他倒台前,把毒药送出去,等我们顾不上边关,那边就全废了。”
“他想让将士死。”
“或者,”萧砚声音低下来,“想让朝廷乱。”
江知意没接话,低头继续翻书。她翻开《千金方》的夹层,发现一页纸条,字迹陌生:
“乌头霜入肺,化痰成血;黄芩去则热毒不散。合之,三日咳,七日亡。”
她手指一颤。
这字条,不是原书里的。
是谁放的?
她抬头看萧砚,他正盯着地图,没注意她这边。
她不动声色把纸条收进袖中,继续翻书。
系统界面还在闪红光。
【毒理通解技能解锁条件:救治三例同源毒症患者,获得真心感激。】
她闭了闭眼。
现在边关有几千人中毒,可她一个都没见过。
怎么攒经验?
“你在想什么?”萧砚忽然问。
“我在想,”她缓缓说,“如果边关的药是假的,那京城有没有真药?”
“你是说,还有备份方?”
“或者,”她看着他,“有人早就知道会出事,留了后手。”
萧砚眼神一动。
她站起身:“我要见一个人。”
“谁?”
“太医院里,负责边关医务的老医正。”
“陈鹤年?”
“对。”
“他今早告病,没去上值。”
她盯着他:“你查过他?”
“隐卫盯了三天。”萧砚声音沉下来,“他家后院,有人半夜进出,带的是药箱,不是诊包。”
江知意立刻抓起外袍:“现在就去。”
“等等。”萧砚拦住她,“你去,我调人接应。但别硬闯,万一他真是同谋……”
“我知道。”她拉上门,“我只问他一句话。”
她刚走到院中,隐卫匆匆赶来。
“江姑娘,陈府刚有人翻墙出来,往西巷去了!”
她立刻改道。
夜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她追到西巷口,看见一个黑影提着箱子疾走。
她没喊,悄悄跟上。
那人走到巷子深处,停下,四下张望,正要开箱,江知意从暗处走出。
“陈大人,这么晚了,去哪儿?”
那人猛地转身,看清是她,脸色大变:“江……江姑娘?”
她盯着他手里的箱子:“箱子里,是真正的解药方子吗?”
陈鹤年浑身一颤,额角渗出冷汗,声音发抖:“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问你,箱子里是不是真正的解药方子?”江知意步步逼近,目光如刃。
陈鹤年低头看着箱子,双手微微发抖,良久才低声道:“是……是我从太医院密档中抄出的原方。黄芩未减,乌头霜未加,这才是能救边关将士的真方。”
“那你为何藏匿不报?”江知意声音冷了下来,“三十七人已死,更多人正在咳血!”
“我怕!”陈鹤年突然抬高声音,又急忙压下,“裴党虽倒,余党未清,我一家老小都在京城。若方子传出,我全家性命难保!我……我只能暗中整理,寻机呈报。”
江知意盯着他,见他眼中满是恐惧与挣扎,不似作伪,语气稍缓:“你现在交出方子,我以侯府之名护你全家周全,萧砚已布隐卫于你宅外,再无人能近你身。”
陈鹤年嘴唇哆嗦着,终于缓缓打开箱子,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卷,双手递出:“这是我三日来对照古方、重验药材所成的解毒方……另附三例试药记录,皆有效。只求……只求你们救救那些将士。”
江知意接过,指尖触到纸页的粗糙,心中一震。系统界面微光一闪:【检测到完整毒理方剂,信息匹配度98%,可作为技能解锁辅助材料。】
她将纸卷收好,郑重道:“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明面上。但你的功劳,我会记下。”
陈鹤年怔怔望着她,眼中泛起泪光,轻轻点头。
江知意转身欲走,忽又停步:“陈大人,往后若再遇大事,别再独自扛着。有些责任,不该由一个人背。”
夜风拂过巷口,吹动她的衣角。她身影融入黑暗,奔向药房,奔向那场尚未揭开的瘟疫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