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扛着药囊的背影刚消失在侯府角门,江知意转身就听见马蹄声急。宫里来了人,黄衣太监捧着圣旨,说是丽妃近日气血两亏,圣上点名要她入宫调理。
她没问为什么是她。
这种事,从来不是因为“会看病”,而是因为“能背锅”。
“走吧。”她只说了两个字,顺手将一枚银针夹进袖口暗槽。
马车晃得厉害,她闭眼养神,系统界面在意识里浮出。进度条稳在七成,上一回救活垂死小儿攒下的经验刚解锁了“毒理通解”,眼下还没用上过。她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调出技能树,确认“厌胜识别”仍处于灰色锁定状态——这玩意儿得碰上邪术才激活,不能靠硬刷。
宫门高耸,太监引她穿廊过殿,一路走得悄无声息。快到丽妃寝殿时,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味儿,不像是寻常熏香,倒像腐草混着陈年纸灰。
系统震了一下。
【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疑似厌胜残留,建议规避】
江知意眼皮都没抬,只问:“娘娘这几日可有烧过纸?”
太监一愣:“没听说啊,丽妃娘娘最忌阴气,连佛香都少点。”
她嗯了一声,心里却清楚了——有人在用活人生辰祭炼邪物,还藏得极近。
殿内光线昏沉,纱帐低垂。丽妃歪在榻上,脸色青白,指尖发凉,脉象乱得像被风吹散的线。她搭脉时故意放慢动作,指尖轻蹭过对方腕间那串黑玉珠。
系统瞬间反馈。
【接触源确认:寒珠串吸附厌胜残息,施术点位于龙床枕下,关联生辰八字三组,其一为裴仲渊】
她心里一沉。
果然是冲着宰相去的。借后宫巫蛊,坐实裴仲渊谋逆,再顺势压她一头——毕竟她刚查过裴相账目,如今被召入宫,正好凑成“勾结外臣、祸乱宫闱”的全套戏码。
“娘娘这病,不在脏腑。”她收回手,语气平静,“是外邪入体,得焚香净室。”
丽妃眼皮一跳:“江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江知意起身走到香炉旁,掀开盖子,“这香不能烧了。”
她话音未落,手一抖,药炉哐当翻倒,药汁泼了一地。
“哎哟!”她惊叫一声,往后一退,脚后跟不偏不倚踢在火盆上。
炭火翻飞,几颗火星溅上床榻。
“救火!快救火!”宫女尖叫着扑上去。
可就在这乱哄哄的当口,枕头底下突然冒出一股黑烟。那枕头烧得奇快,眨眼就塌了半边,一团焦黑的东西从里面滚出来——是个布偶,通体染黑,胸口用红绳缝着三个字:裴仲渊。底下还绣着一行小字,正是宰相的生辰。
殿内霎时安静。
江知意蹲下身,拿银针挑起那布偶一角,凑近一看,针尖立刻泛出青灰色。
【确认:厌胜人偶,以血祭炼,持续时间超过七日,施术者为丽妃本人】
她不动声色地把针收回袖中,抬头看向丽妃。
“娘娘。”她声音不高,“这东西,您知道吗?”
丽妃猛地坐直:“妖女!你故意纵火,毁我寝具,还敢栽赃于我?”
“我栽赃?”江知意冷笑,“那您说,这玩意儿怎么会在御枕底下?还是写着当朝宰相的生辰八字?”
“许是宫人误放!”丽妃强撑着,“本宫日夜为陛下祈福,岂会行此邪术?”
“祈福?”江知意站起身,拍了拍衣袖,“那您倒是说说,这香炉里烧的是什么?我刚才闻着,像是人发混着指甲,再加三钱朱砂、五分骨灰——这是《厌胜录》里‘牵命引’的配方,专用来控人生死。您要是真为陛下祈福,烧这个做什么?”
丽妃脸色刷地变了。
江知意不等她反驳,转身就往殿外走。
“站住!”丽妃厉喝,“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宫女们围上来,却被她一声高喊震住。
“我奉旨入宫诊病,查出邪术侵扰龙体,如今证据确凿,你们敢拦我面圣?”
她站在门槛上,回头盯着丽妃:“这布偶上的生辰不是假的,祭炼痕迹也不是一天两天。您要是现在认下,还能说是被人蛊惑。再拖下去,等陛下亲自来查——”她顿了顿,“您觉得,一个皇子之母,会落个什么下场?”
丽妃嘴唇发抖,没说话。
江知意不再看她,抬脚就走。
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稳。背后传来丽妃歇斯底里的喊声,夹杂着摔杯砸盏的响动,她充耳不闻。刚拐过回廊,迎面就撞上一队太监,为首的捧着明黄令牌。
“江大夫。”那太监嗓音尖细,“陛下口谕:丽妃宫中所出异物,交由大理寺彻查。你暂留宫中,待问话。”
她低头应是,心里却松了半口气。
皇帝没压事,也没信她一面之词,而是走程序——这说明,他已经开始怀疑丽妃,也防着裴仲渊。
她被带到偏殿候着,宫人端来茶水,她没碰。
系统界面又跳了一下。
【事件完成:识破厌胜之术,获得“真心敬畏”情绪值三份,经验值+12%】
【新技能解锁:邪气感知(被动)——可自动侦测半径十步内邪术残留】
她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技能来得及时。丽妃背后肯定有人指点,不然不会用这么老派的巫蛊手段。而能教她的,要么是宫里老嬷嬷,要么就是……外头的人。
江知意坐在偏殿的椅子上,眼神透过半开的窗户望向远方。她心中思索着,丽妃虽然蠢笨,但能想出用巫蛊之术陷害裴仲渊,背后必然有人指点。这个人会是谁呢?是宫中位高权重的妃嫔,还是朝中与裴仲渊敌对的大臣?若是宫中妃嫔,目的或许是为了争宠或者扶持自己的皇子;若是朝中大臣,那便是纯粹的政治斗争,想要借此机会扳倒裴仲渊,打乱朝廷的权力格局。无论是哪种情况,自己都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漩涡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但她江知意岂会轻易退缩,既然有人想利用她,那她便借着这个机会,将这背后的势力一一揪出。
她正想着,外头脚步声又起。
太监尖声通报:“沈首医到——”
帘子一掀,沈怀瑾拄着拐杖进来,脸色阴沉。
“江知意。”他盯着她,“你说丽妃用巫蛊?证据呢?”
她不慌不忙从袖中抽出那根银针,针尖还沾着一点灰。
“沈大人若不信,大可拿去验。这针刚才碰过人偶,上面有血祭残留。您太医院的‘显邪粉’一撒,立刻变色。”
沈怀瑾冷哼:“就凭一根针?”
“当然不止。”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这是我在丽妃香炉里刮下的香灰成分,您看这一项——‘人发焦末’,再看这一项——‘指甲碎屑’,配上朱砂与黑狗血,正是《禁术辑要》里‘控魂引’的配比。您要是还怀疑,不如现在就去验那布偶?”
沈怀瑾盯着她半晌,忽然道:“你一个年轻女子,怎会懂这些?”
“我懂不懂不重要。”她把纸递过去,“重要的是,这邪术摆在御枕底下,威胁的是陛下龙体。您要是觉得我不配查,那就请您亲自去翻丽妃的枕头?”
沈怀瑾脸色变了变,最终接过那张纸,一言不发地走了。
江知意坐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这一关过了。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传话,说皇帝已下令软禁丽妃,宫中所有香料一律封存,由太医院协同大理寺彻查。
她终于能走了。
马车驶出宫门时,天已擦黑。她靠在车厢壁上,闭眼回想整件事的脉络。丽妃蠢是蠢了点,但背后的人显然不傻——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分明是想搅乱她出征边关的计划。
她睁开眼,从药箱夹层摸出一张新纸。
空白的。
她没写方子,而是提笔写下三个字:查香料。
**笔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宫中制香,归谁管?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把纸折好,塞进袖袋。
车帘外,夜风卷着灰烬飘过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