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雷烁于网络世界掀起“烧烤”与“啃铁”风暴的同时,
联邦第一军医院特护病房内的紧张气氛,并未因他的反击而缓解多少。
雷蒙德元帅靠在床头,紧闭着双眼,眉宇间锁着深深的疲惫与挥之不去的怒意。
林恩副官则像一尊进入战备状态的雕塑,守在门边,
耳朵上挂着微型通讯器,不断接收着来自府邸、军部以及医院安保部门的最新汇报,脸色凝重。
“……舆论风向开始出现分化,雷烁少爷的行动……效果显着,”
“但主流媒体和部分民间团体的质疑声依然很高……医院外围聚集了更多人群,包括一些情绪激动的所谓‘保护主义者’……安保部队压力很大……”
林恩低声向雷蒙德汇报着,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哈里斯博士刚刚给雷蒙德注射了一针强效镇静剂(被元帅严厉拒绝后强行劝说注射的),
此刻正紧张地盯着生命监测仪,生怕这位爷再因为什么刺激而血压爆表。
埃文斯教授则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既担心元帅的身体,又对窗外可能存在的窥探设备充满了“研究”的欲望,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大腿,目光时不时瞟向窗户。
而这场风暴的另一位核心主角——
云澈,似乎完全置身事外。
她终于啃完了那块甲壳肉干,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油乎乎的手指。
然后,她的注意力被医疗推车上,哈里斯博士带来的一套崭新的、用于演示最新微创手术技术的教学工具吸引了。
那套工具里,有一把用来模拟清理创口微小异物的、极细的金属镊子,
以及一小撮用来模拟……嗯,
大概是模拟体毛或纤维的、极其柔韧的特种合成纤维丝。
云澈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她伸出小手,精准地拿起了那把细长的镊子和那撮白色的合成纤维丝。
在众人(除了闭目养神的雷蒙德)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她跳回陪护椅,盘腿坐好。
然后,她用那把她小手握起来略显巨大的金属镊子,
极其灵巧地、一根一根地,将那些柔韧的白色合成纤维丝,夹了起来。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和专注。
镊尖轻拢慢捻,仿佛不是在玩弄纤维,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纤细的白色纤维在她的指尖与镊尖之间穿梭、交织,逐渐汇聚到镊子的根部。
渐渐地,一个雏形开始显现——
那竟然是一个微缩版的、长度不足十厘米的……
拂尘?
镊子充当了拂尘的柄,而那些白色的合成纤维丝,则被巧妙地束拢,形成了拂尘那柔软飘逸的尘尾。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与她之前生啃合金、手搓火焰的硬核画风截然不同,充满了某种玄奥的、难以言喻的道韵。
埃文斯教授看得目瞪口呆,都忘了去关注窗外的窥探了。
这又是什么操作?!
材料改造?
微观编织技术?
就在这时——
那股如同冰冷蛛丝般的窥探感,再次清晰地缠绕而来!
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靠近!
窗外,一架利用了最新光学迷彩技术和反雷达匿踪材料、仅有蜜蜂大小的超微型间谍无人机,
正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医院外围层层能量护盾的某个微小(几乎不可能存在)的谐振缝隙,如同幽灵般贴近了特护病房的窗户。
它的镜头调整着焦距,贪婪地捕捉着病房内的每一个细节,
尤其是云澈手中那个正在成型的、古怪的“小玩具”。
它要将这“幼崽行为异常”的最新“证据”,实时传输回去。
就在那超微型无人机的镜头聚焦到极致,准备进行超高清晰度抓拍的瞬间——
病房内,正在“编织”拂尘的云澈,
动作微微一顿。
她甚至没有抬头,没有看向窗户的方向。
只是那双低垂的、清澈的琉璃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古井微澜的不耐。
烦。
没完没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编织”,
那只握着“拂尘”柄(金属镊子)的小手,随意地、如同驱赶蚊蝇般,
对着窗外那股恶意窥探传来的方向,轻轻一拂。
没有光芒。
没有声音。
没有能量波动。
就只是那么看似毫无力道、轻描淡写地一拂。
她手中那由合成纤维构成的、微小而柔软的尘尾,随着她手腕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
道法·拂尘净世(微缩体验版)。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某种“规则”层面力量的涟漪,
以她手中的微型拂尘为中心,悄然荡开。
这股力量无视了空间距离,
无视了物理阻隔,如同水银泻地,
又似清风拂山岗,精准地“拂”过了窗外那只超微型无人机,
以及其后方遥远距离之外的、某个通过神经链接正在接收实时画面的操作员意识。
窗外。
那架价值连城、技术顶尖的超微型无人机,
其内部所有精密的元件,在接触到那无形涟漪的刹那,如同被时光瞬间风化万年!
没有火花,没有爆炸,没有任何剧烈的物理损坏迹象。
它只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和功能,每一个分子层面的结构都在无声无息中崩解,
化为了最原始的、无害的基本粒子,
如同尘埃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与此同时,遥远的首都星某处秘密据点内。
一名正全神贯注盯着眼前超高清晰度传输画面的操作员,
突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把无比柔软的、却无法抗拒的刷子,轻轻地“拂”了一下。
下一秒,他眼前的画面不是黑屏,而是变成了一片绝对的、连星光都没有的“无”。
不是黑暗,是“空”。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与无人机之间那紧密的神经链接,
被一种温和却绝对的力量,干脆利落地……抹去了。
仿佛那段链接从未存在过。
他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几秒,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莫名的寒意才骤然席卷全身,
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消……消失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不是击落……是……彻底不见了……”
病房内。
云澈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低头,
专注地“编织”着她那个微缩版的拂尘,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雷蒙德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猛地睁开眼,熔金的狮瞳锐利地扫向窗外,却只看到一片正常的天空。
但他野兽的直觉告诉他,刚才有什么东西……彻底消失了。
林恩副官的通讯器里传来安保部门困惑的报告:“……长官,我们监测到一股极其微弱的、未知类型的能量涟漪,来源……似乎是病房内部?”
“但瞬间就消失了,没有检测到任何外部攻击或设备损毁迹象。”
哈里斯博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发现。
埃文斯教授则猛地扑到窗边,拿出各种探测仪器对着外面疯狂扫描,
嘴里念念有词:
“能量湮灭?物质解构?空间抹除?不可能!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物理定律!”
云澈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她终于“编织”完了那个微型拂尘,拿在手里看了看,似乎还算满意。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主动落在了病床上脸色依旧难看的雷蒙德身上。
她歪了歪小脑袋,看着雷蒙德眉宇间那化不开的郁结之气和周身低沉的气场。
想了想,她举起手中那个小小的、尘尾柔软洁白的微型拂尘,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着雷蒙德的方向,再次轻轻地、认真地,拂了一下。
这一次,目标是他身上那无形的、由愤怒、焦虑和负面舆论缠绕而成的“晦气”与“压抑”。
一股清凉的、带着涤荡尘埃意味的微风,如同母亲最温柔的手,悄无声息地拂过雷蒙德的全身。
雷蒙德浑身猛地一僵。
刹那间,他感觉那股堵在胸口、让他呼吸不畅的憋闷感,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
脑海中纷乱嘈杂的怒火和焦虑,像是被清冽的泉水洗涤过一般,瞬间平息了大半;
连带着身上伤口的刺痛感,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平和,如同暖流般缓缓浸润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愕然地看向云澈,只见那小崽崽已经收回了小拂尘,正低头摆弄着,
仿佛刚才那神奇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但身体和精神的切实变化告诉他,不是错觉。
“……崽……崽崽?”雷蒙德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却不再充满暴戾。
云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琉璃般的眸子里依旧没什么情绪,却似乎比刚才清亮了一点点。
她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手指了指他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半截“烤轴承饼干”,
又指了指他的嘴巴。
意思很明显:吃了,心情会好。
雷蒙德看着手里那黑乎乎、硬邦邦的“饼干”,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难得的宁静,
一时间,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而病房外,星网之上,
因为雷烁的反击和云澈这无声无息却更加恐怖的“拂尘一击”(尽管无人知晓),
舆论的风暴,正悄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