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的“灵枢-I型”原型机,成功点亮能量指示灯的瞬间,
如同在他精密而冰冷的数据宇宙中,引爆了一颗创造性的奇点。
那微弱却稳定的能量输出,不仅验证了符能转换的可行性,
更在他心中点燃了一簇名为“可能性”的火焰,其热度远超任何星舰引擎的轰鸣。
他几乎是以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投入到对原型机的迭代和数据深挖中。
实验室里刺耳的爆鸣,被持续的低频能量谐振取代,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有序而充满潜力的嗡鸣。
云澈成了这片新兴“场域”的常驻观察员。
她似乎格外青睐原型机运行时散发的、被部分“驯化”后的温顺灵力波动,
常常揣着新到货的、产自某个海洋星球的蓝藻晶冻,
窝在实验室角落的软垫上,一边小口吸溜,一边看着三哥与光屏和数据搏斗,
偶尔在他遇到能量流“闹别扭”时,
给出几句“这里路太陡”、“那里有毛刺”之类,看似童稚却总能精准点出症结的提示。
雷曼的光屏上,原本被“错误”和“溢出”填满的“玄能”数据库,
开始勾勒出一些模糊却具备统计意义的规律曲线。
他甚至开始尝试用那转化后的涓涓细流般的能量,
去驱动一些高精度的分析探头,结果稳定得令人惊讶。
然而,就在雷曼沉醉于这扇新世界大门后的风景时,
一股蛰伏于家族根基之下的腐朽暗流,正悄然泛起污浊的泡沫。
这日傍晚,
云澈刚被艾伦管家接回弥漫着食物暖香的元帅府(雷曼仍在他的数据海洋中劈波斩浪),
老元帅雷罡的贴身侍卫长巴顿便亲自前来,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请云澈前往老元帅的书房。
老元帅的书房,是与军校和实验室的金属光泽截然不同的存在。
厚重的实木书架承载着纸墨的沉淀与星舰模型的冷硬,
墙壁上泛星图的辽阔与荣誉勋章的璀璨交织,
空气里沉淀着雪茄的醇厚与古籍的陈旧气息。
雷罡并未端坐于书桌之后,而是深陷于壁炉旁的安乐椅中,一条柔软的绒毯搭在膝上。
跃动的炉火在他历经沧桑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眸中,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比平日显得更为沉静,眉宇间锁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
“澈澈来了,坐这边。”
老元帅的声音温和,指了指身旁另一张更为小巧舒适的单人沙发。
云澈依言坐下,小手规矩地放在膝头,琉璃色的眸子平静地望向爷爷。
她能清晰地“看”到,爷爷周身原本应浑厚磅礴的金色气运光晕,
此刻却显得黯淡滞涩,深处更缠绕着几缕顽固的灰黑病气,以及一丝……
极其隐晦、如毒蛇般盘踞在心脉附近的暗红煞气!
这煞气,与她初入府时随手破掉的那个粗劣“阴煞阵”同源,
却更为阴毒、更为根深蒂固!
它不仅仅附着在爷爷个人身上,更如同恶毒的根系,透过地板,
与整个元帅府的地脉气场紧密勾连,形成一个庞大而缓慢运转的厄运漩涡,
无声无息地汲取着居住者的生机与运数!
“孩子,”老元帅的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磨砺出的沙哑,
“你来这个家,有些时日了。”
“爷爷知道,你眼里的世界,和我们看到的不太一样。”
“你能……感知到一些我们无法察觉的东西,对吗?”
云澈的视线掠过爷爷身上那令人不适的暗红丝线,点了点头:
“嗯。有脏东西。在吃。”
老元帅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沉重,仿佛吸入了过往数十年的尘埃与伤痛。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样式古旧却擦拭得锃亮的怀表,
“咔哒”一声轻响,表盖弹开,露出一张小小的、色彩已有些泛黄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一位笑容灿烂、眼神明亮、有着健康小麦肤色和一对灵动豹耳的美丽雌性,
正充满活力地看向前方——那是雷焱三兄弟早已逝去的母亲。
“我们雷家,世代扛着联邦的盾与剑。”
老元帅的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似在凝视遥远的过去,
“表面风光,内里……这些年却像是走了水的星舰,磕磕绊绊。”
“尤其是自从他们的母亲……我的好儿媳,在生曼曼时……遭了难之后……”
他的声音有了细微的颤抖,停顿片刻,强自稳住了声线:
“那之后,这个家,就散了架。”
“蒙德(雷蒙德)把自己放逐到边境,用战火麻痹痛苦。”
“焱焱和烁烁像没了管束的幼兽,浑身是刺。”
“曼曼则把自己锁进了只有数据和零件的世界里……”
“连我这把老骨头,也感觉一年沉过一年,旧伤像生了根,精神也总是倦怠得很。”
“起初,我只当天意如此,是命运给的当头一棒。可时间久了,总觉得……不对劲。”
老元帅的眉头拧成了深刻的沟壑,眼神锐利起来,
“不单是心情,运气也背得邪门。战场上不起眼的小纰漏,总能被政敌精准抓住。”
“家里也隔三差五出点糟心事……像有只看不见的、充满恶意的手,一直在拽着这个家的后腿,啃噬着这个家的根基。”
他猛地看向云澈,目光灼灼,带着最后的求证与一丝不愿承认的恐惧:
“直到你来了,澈澈。你清掉了花园里那个鬼画符,”
“那天之后,我感觉府里的空气都透亮了些,身上也松快了几分。
“再加上你给的安神符……我才真的起了疑心,过去那些年,恐怕不全是时运不济。”
云澈安静地听着,
她的天眼在爷爷叙述的同时,已将整个书房乃至下方地基的气场脉络尽收“眼”底。
那暗红色的恶煞之气,如同渗透进岩石缝隙的剧毒藤蔓,
蜿蜒盘踞,与府邸的地脉几乎融为一体。
“根,在地下。”云澈伸出小手指,指向脚下,又虚点向爷爷心口,
“坏的。长在一起了。偷走了……很多力气和运气。”
老元帅闻言,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怀表的手背青筋凸起!
果然!
他最不愿相信的猜测,被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