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混沌中沉沦,仿佛被投入了永恒的毒火炼狱。
肉身在万毒蚀体的极致痛苦中崩解又重塑,经脉如同被亿万毒虫啃噬撕裂,又在净毒灵莲的清流滋养下艰难愈合。丹田之内,那布满裂痕的毒煞道基,在狂暴的万毒冲击与灵莲净化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痕不断扩大,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瓦解。
我的意志,如同暴风雨中悬崖上的孤松,死死扎根于灵台最后一点清明。我摒弃了所有杂念,甚至摒弃了对痛苦的感知,只剩下最纯粹的本能——运转《万元归一素书》的熔炼法门,引导着体内这两股截然相反、却又同样磅礴的力量,去冲击,去毁灭,去……新生!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这是孙不二指出的绝路,也是《万元归一素书》蕴含的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宇宙初开的一声轰鸣在丹田炸响!
那布满裂痕的毒煞道基,终于在内外交攻下,彻底崩碎!化为无数暗紫色的碎片,湮灭于无形!
然而,就在道基崩碎的刹那,异变陡生!
净毒灵莲那精纯的净化之力,并未因道基崩碎而消散,反而如同找到了归宿,与周围被《万元归一素书》法门初步调和、不再剧烈冲突的万毒精华,疯狂地涌向丹田中央的虚无!
万毒为薪,灵莲为引,肉身为鼎!
一股玄奥无比的造化之力,自虚无中诞生!破碎的道基碎片被这股力量牵引、熔炼,与万毒精华、灵莲之力彻底交融!
嗡——!
一方全新的、更加凝实、更加深邃的基台,在丹田中央缓缓凝聚、成型!
它不再是纯粹的暗紫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暗金底色,基台表面,天然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毒纹,这些毒纹并非死物,仿佛在缓缓流转,蕴含着生灭、包容、衍化的至理!基台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冰冷、浩瀚、仿佛能吞噬炼化万毒的恐怖气息!
万毒道基!成!
筑基后期!水到渠成!
几乎在道基成型的瞬间,我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瞳孔深处,暗金色的流光一闪而逝,目光锐利如电,仿佛能洞穿虚妄!周身溃烂的皮肉已然愈合,新生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却隐隐流动着金属般的光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体内经脉被拓宽了数倍,坚韧无比,其中流淌的不再是单纯的暗紫色毒煞真元,而是一种色泽混沌、内蕴暗金、却又包容万象的全新力量——万毒真元!
我成功了!在这万毒潭的绝死之地,完成了不可思议的涅盘重生!
我缓缓从粘稠的毒浆中站起,感受着体内奔腾的、远超从前的磅礴力量,一种掌控自身命运的强烈感觉油然而生。我心念微动,指尖一缕混沌色的真元缭绕,轻轻点向身旁一块沉在潭底的兽骨。
嗤——!
兽骨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连一丝青烟都未曾冒出,仿佛被从世间彻底抹去!
好霸道的威力!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全新的万毒真元,兼具剧毒的毁灭性与《万元归一素书》的熔炼特性,品质远胜从前!
然而,就在我沉浸于力量提升的喜悦中时——
“唔……”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我识海深处响起!
我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这叹息声中蕴含的苍凉、怨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严,让我神魂都在颤抖!
紧接着,一股庞大、混乱、却精纯无比的记忆洪流,夹杂着无数毒道的感悟、秘术的碎片、以及一幅幅支离破碎的古老画面,强行涌入我的意识!
“以吾之毒……承吾之道……噬吾之魂……方可……登临……万毒……巅峰……”
一段晦涩难明的意念,如同最后的遗言,在我心间回荡,随即彻底消散。
我闷哼一声,抱住头颅,感觉脑袋仿佛要炸开!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疯狂冲击着我的意识,让我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凌七,还是……某个古老的存在!
这是……万毒老祖的残存意志和传承?!
我瞬间明悟!自己在这万毒潭底重铸道基,引动了洞府本源之力,竟意外触发了万毒老祖留下的最后传承!这并非有意识的夺舍,而是一种……被动地继承!或者说,是洞府规则认定了我这具新生的“万毒道基”,有资格承载这份遗泽!
过程凶险万分,若非我刚刚突破,神魂与道基正值最活跃强盛之时,又有《万元归一素书》守护心神,恐怕早已被这庞大的记忆冲垮意识,变成一个疯癫的怪物!
我强行稳住心神,盘膝虚坐于毒浆之中,全力运转功法,梳理、镇压、吸收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庞大信息。
时间缓缓流逝。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深邃。我成功消化了部分核心传承,虽然大部分记忆依旧模糊,但我对毒道的理解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更重要的是,我获得了一些关于这座洞府的核心禁制操控法门,以及《万毒噬天诀》更深层次的奥义——如何凝练“万毒金丹”的线索!
因祸得福!真正的天大的机缘!
我目光扫向潭底深处,根据新获得的记忆,那里似乎沉睡着洞府真正的核心枢纽,但以我目前的实力还无法触及。
“是时候离开了。”我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眼中寒光一闪,“赵乾……青霄门……我们的账,该算一算了!”
我双手掐诀,根据传承记忆,打出一道混沌色的法印。
嗡!
潭底的毒浆一阵波动,一个隐蔽的传送阵纹悄然亮起。这才是离开万毒潭的真正途径!
我一步踏入,身影消失于光芒之中。
下一刻,我出现在了一处布满尘埃的古老偏殿。殿内空旷,只有中央矗立着一尊残破的、刻满毒虫纹路的石碑。
我神识扫过,确认暂无危险,正准备盘膝巩固修为——
突然!
我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得自文仲的碧波轩传讯玉符,毫无征兆地……碎了!
咔嚓!
玉符化为齑粉,从指缝间滑落。
我瞳孔骤然收缩!
碧波轩出事了?!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一个……背叛的信号?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洞府之外,等待我的,恐怕并非坦途,而是更加凶险的……杀局!
噬祖而成,福祸相依。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