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目,海风温热。
久违的天地灵气,如同干涸河床突逢甘霖,丝丝缕缕,自发地透过残破的毛孔,渗入枯竭的经脉和丹田,带来微弱却真实的滋养感。
我瘫坐在陌生的沙滩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却带着鱼腥味的空气,耳中充斥着海浪声、海鸥鸣叫以及远处港口隐约传来的喧嚣人声。
活着……真的从那个绝望的归墟死地,活着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如同暖流,冲刷着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几乎让我瘫软在地。
但下一刻,冰冷的现实便如潮水般涌来,将这点暖意彻底浇灭。
青霄门!墨老!碧波轩!
他们依旧高高在上,掌控着东海风云。而我,修为尽废,道基崩毁,与凡人无异,身无长物,甚至不知身处何地。
复仇?拿什么复仇?此刻随便一个引气修士,都能像捏死蚂蚁一样碾死我。
必须立刻隐藏起来!恢复实力!至少……要先拥有自保之力!
我强撑着虚弱不堪的身体,挣扎着爬起,踉跄着躲进不远处一片茂密的防风林阴影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远离主航道的偏僻小渔港,修士气息微弱,大多是忙碌的凡人和低阶引气散修。远处那座城镇规模不大,建筑低矮,远不如碎星墟或碧涛岛繁华。
暂时安全。
我迅速检查自身。衣衫早已在归墟中破烂不堪,沾满污秽。身上除了那枚布满裂纹、气息内敛的古玉,便只有几块在归墟中收集的、灵气近乎枯竭的灵石残骸和那枚定星盘残片。空冥石已在传送中耗尽能量,化为齑粉。
一无所有。
当务之急,是获取信息,了解此地是何处,以及……东海如今的局势!青霄门和碧波轩的战争如何了?天机阁的调停结果怎样?
我撕下身上最破烂的布条,简单包裹了一下头脸,遮掩住过于苍白病态的肤色和眼底的厉色,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遭遇海难、落魄潦倒的凡人渔夫,低着头,步履蹒跚地向着那座小城镇走去。
城镇入口立着一块饱经风霜的石碑,刻着“望渔港”三个字。街道狭窄,房屋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和汗味。路人行色匆匆,多是皮肤黝黑的渔民和讨生活的低阶散修,几乎看不到修为高深之辈。
我混在人群中,竖起耳朵,捕捉着零碎的交谈。
“……唉,这灵鱼越来越难捕了,灵气稀薄,卖不上价……”
“听说东边‘黑潮海域’又出事了?有商船被劫了?”
“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咱们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
“……青霄门和碧波轩好像不打了吧?天机阁都发话了……”
“嘘!慎言!那也是咱们能议论的?听说青霄门还在到处抓人呢……”
消息零散,但足以拼凑出一些信息。战争似乎停止了,青霄门依然势大,仍在暗中搜捕。这里地处偏僻,消息闭塞,暂时应是安全。
我心中稍定。现在,需要找一个落脚点,以及……获取修炼资源!
修为尽废,但《不灭涅盘经》的炼体法门无需灵气,只需不断锤炼肉身、打熬气血即可。这是我目前唯一能走的路径。
我需要食物,大量的食物,以及一些低阶的淬体药材。
我在码头找到一份帮工卸鱼的杂活,工钱微薄,但管一顿饱饭。凭借远超凡人的体魄(虽残破,底子仍在),我干活一个顶仨,很快得到了工头的青睐。
日落收工,我揣着几枚粗糙的铜板,拖着疲惫却充实的身躯,在镇上最破旧的街区,租下了一间漏风的木屋。
每日,我白日卖苦力,换取食物和微薄的报酬,夜晚则回到木屋,修炼《不灭涅盘经》,引动气血,锤炼残躯,忍受着碎骨重塑般的剧痛。
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没有丹药辅助,没有灵气滋养,仅靠粗劣的食物和自身气血,想要修复道基、重返修炼之路,难如登天。
但我没有放弃。每一次剧痛,都让我想起雷暴峡的绝望,想起归墟的死寂,想起那些被当做货物的孩童惊恐的眼神。
恨意,是支撑我活下去、不断锤炼的唯一动力。
数日后,我用攒下的所有铜板,加上在码头捡到的一些无人问津、蕴含微薄灵气的鱼骨和贝壳,从一名摆摊的老药师那里,换回了一包最低劣的“淬体散”。
药散效果微弱,却聊胜于无。
我更加拼命地干活,修炼。肉身在缓慢变得强韧,气血渐渐旺盛,但道基的裂痕,依旧如同天堑。
我必须想办法获取更多资源!更好的药材!甚至……灵石!
这一日,码头来了几艘陌生的货船,船上的护卫气息彪悍,皆是修士。卸货时,一个密封的玉箱不慎摔落,箱盖裂开一丝缝隙,一股精纯的药香瞬间溢出!
虽然只有一瞬,箱子就被护卫紧张地封好,但那药香……绝对是筑基期以上的灵药!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机会!
深夜,月黑风高。
我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码头,凭借远超常人的感知和对环境的熟悉,避开了零星的守卫,摸到了那艘货船之下。
船上守卫森严,我无法登船。但我的目标,并非船上的货物,而是……水下!
那玉箱摔落时,或许有碎屑或药液渗入海中!
我潜入冰冷的海水,凭借微弱的感应,在货船下方的海底淤泥中,仔细搜寻。
一个时辰后,指尖触碰到几片微小的、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石碎片和几缕凝固的药膏!
得手了!
我强压激动,迅速撤离。
回到木屋,看着手中那微不足道、却蕴含着精纯药力的碎屑,我眼中燃起灼热的光芒。
将这些碎屑融入淬体散中,药效定然大增!
然而,还未等我开始炼化——
咚咚咚!
粗暴的砸门声骤然响起!木门剧烈摇晃!
“开门!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