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书房里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冷光。
寒凌夜关掉了所有监控画面，只留下那张苏婉糖在海洋馆里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容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眼睛里是幽蓝的海水和五彩的鱼群，明亮得不像话。
他就这么看了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走出了书房。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昏暗的光线里，床上的人儿蜷缩成一小团，睡得正香。
寒凌夜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又怕惊扰了她的梦，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最后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
苏婉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睡梦中呓语了一句：“……鱼，好大的鱼。”
寒凌夜的动作停住，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软了下来。
他没再离开，就这么守在床边，直到窗外的阳光将房间照得透亮。
“唔……”
苏婉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像只刚睡醒的小奶猫，看清床边的人后，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寒凌夜！”她开心地坐起来，伸出双臂就要抱。
寒凌夜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声音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醒了？”
“嗯！”苏婉糖在他怀里蹭了蹭，“你昨晚去哪里了？我睡着了你才回来吗？”
“有点工作上的事。”寒凌夜抱着她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饿不饿？先洗漱，刘姨应该准备好早餐了。”
“饿！”苏婉糖乖乖地被他抱着，双腿在空中晃悠，“我想吃草莓酱的小面包。”
“好。”
洗手间里，寒凌夜熟练地挤好牙膏，把牙刷递给她。
苏婉糖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海边呀？你说的那个有海底隧道的大房子。”
她眼睛里满是期待，嘴边还沾着一圈白色的牙膏沫。
寒凌夜拿起毛巾，沾了温水，仔细地帮她擦掉嘴角的泡沫。
“快了。”他说，“等花房建好，我们就搬过去，到时候，你想什么时候看鱼，就什么时候看。”
“真的吗？”苏婉糖高兴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那我们家会不会也有海豚？”
寒凌夜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算计而滋生的戾气，被冲得一干二净。
他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海豚需要很大的活动空间，不过，可以在我们的私人海域里养几只。”
苏婉糖不知道私人海域是什么，但她听懂了可以养。
“太好啦！”
两人下楼时，刘姨已经将丰盛的早餐摆上了桌。
有苏婉糖最爱的草莓酱小面包，还有温热的牛奶，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蛋。
苏婉糖正埋头对付那只小面包，吃得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刘姨走过去接起，听了几句后，捂着话筒，面色有些为难地看向寒凌夜：
“先生，是老宅那边，说是……老爷子想跟您通个话。”
自从上次寒振国被气晕过去，寒凌夜就再也没理会过老宅的任何消息。
“就说我不在，”寒凌夜头也没抬，继续用小刀切着盘子里的火腿。
“可是……”刘姨有些迟疑，“那边说，老爷子今天状态很不好，一口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跟您说几句话。”
寒凌夜切火腿的动作停了下来。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有点冷。
苏婉糖感觉到了，她抬起头，嘴里还包着面包，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她小声问，伸出小手碰了碰他的手背。
寒凌夜的手很凉。
放下刀叉，声音没什么起伏：“不见！”
刘姨浑身一抖，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连忙对着话筒小声回绝了。
寒凌夜立刻察觉到了苏婉糖的不安。
转过头，刚刚还冰封一样的脸，瞬间就化开了。
“怎么不吃了？”他拿起餐巾，帮她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动作轻柔得好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你……你不要那么凶……”苏婉糖小声说，有点委屈，“那个爷爷，是生病了吗？”
“他没病，只是想用这个方法逼我见他而已。”寒凌夜解释道，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一个不相干的人，不用管他。”
“哦……”苏婉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继续吃面包，但明显没有刚才开心了。
寒凌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点不舒服。
又是外界的这些破事，打扰了他的小姑娘。
“糖糖，”他忽然开口，“你想不想现在就看看我们新家的样子？”
“现在？”苏婉糖抬起头。
“嗯。”寒凌夜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
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几张精美绝伦的设计图。
有阳光倾泻的玻璃花房，里面种满了她喜欢的各色玫瑰。
有延伸到蔚蓝大海的私人栈桥，还有一间巨大的、墙壁是透明玻璃的卧室，窗外就是海底世界，成群的鱼儿在珊瑚间穿梭。
“哇……”苏婉糖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刚才那点不快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趴在桌子上，小脑袋凑到手机前，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这个是我们的房间吗？”她指着那间海底卧室。
“嗯，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苏婉糖用力点头，然后又指着另一张图，那上面是一个从二楼卧室的阳台，直接蜿蜒通向楼下泳池的蓝色滑梯。
“这个是什么呀？”她好奇地问。
“滑梯。”寒凌夜面不改色地解释，“以后你早上醒了，不想走楼梯，可以直接从这里滑下去游泳。”
这当然是假的。
是苏婉糖上次随口一句“要是有个滑梯直接滑到楼下就好啦”的玩笑话，被他记了下来，并且让设计师加了进去。
苏婉糖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小嘴张成了“o”形。
“真的可以吗？”
“当然。”寒凌夜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你想要的，都可以有。”
苏婉糖彻底沉浸在了对未来新家的美好幻想里。
她的小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会儿说花房里要养蝴蝶，一会儿又说想在沙滩上堆一个好大好大的城堡。
寒凌夜抱着她，耐心地听着，不管她提出多么异想天开的要求，都只有一个字。
“好。”
寒凌夜口袋里另一部手机，无声的振动了一下。
他抱着苏婉糖，姿势不变，只用一只手悄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曹兴杰发来的短信。
【爷，王德发已经开始抛售盛远集团旗下的非核心产业，筹集了八十亿。】
【孙宇那边也说服了苏启强，抵押了苏氏手头所有的不动产，凑了二十亿，他们成立了一个空壳投资公司，准备全部砸进东部项目里。】
寒凌夜看完，面无表情地删掉了短信。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口袋，整个过程快到苏婉糖根本没有察觉。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低头看着怀里还在兴致勃勃规划着新家的小姑娘，心里最后那点犹豫也消失了。
“寒凌夜，我们再养一只小狗狗好不好？就像上次在宠物店看到的那只小博美，白白的，毛茸茸的。”
苏婉糖仰起小脸，满眼都是期待。
“好，养两只，”寒凌夜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一只陪你，一只陪雪球。”
“雪球才不喜欢狗狗呢。”苏婉糖咯咯地笑起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宁静。
“糖糖。”他轻声喊她。
“嗯？”
“以后，谁说的话你都不要听。”寒凌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又缓慢。
“刘姨的话呢？”
“不用。”
“那……爸爸的话呢？”
“更不用。”
苏婉糖有点迷糊了，“那我听谁的呀？”
寒凌夜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
“听我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