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昭含笑着听完了他长达一炷香的对老祖的溢美之词和对自己终于自由了的喜悦之情并趁着他不注意终于吃完了一顿饭以后,墨沂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这点。
姜昭微微摇头,很真挚地说,“前辈愿意跟我分享这些,我很高兴。”
漂亮姜昭!就是这样!对男人就要顺毛哄!这还不得给他迷死?!
姜昭在心里为自己的完美回答鼓掌。
果然墨沂听了这话看着又高兴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指,但姜昭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丝不对。
按照先前的经验,一般遇到这种她给了个台阶的情况,墨沂早就开始上赶着搭梯子求婚了,再不济也得说点别的表表白诉诉衷情,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前辈是还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墨沂先是下意识地否认,然后笑意微微一敛,两人之间有几个呼吸的沉寂,末了他才开口。
“好吧,其实是有……我打算去报仇了。”
秋风吹过,卷起金灿灿的落叶打着旋儿地掠过两人之间凝重的氛围摔向大地,姜昭才注意到这秋景,恍惚地想,原来已是秋天了。
成为修士后寒暑不侵,对气候的变化便不太敏感了,前几天在揽月峰时还没发现,树上的叶子居然全都黄了。
这仿佛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而墨沂穿着前几天见过的枫红色长袍——有了清洁咒以后大部分修士都不太能注意到“换衣服”这件事——静默地坐在那里,完美又和谐地融入了这份秋景图中,像是一片最大最鲜亮的红叶。
然而这个时候姜昭分心低头看了眼一地残破飘零的落叶。
落下来前再如何光鲜,也阻挡不了落地瞬间摔得满身伤痕又被人踩的粉身碎骨的命运。
这才刚治好,就要去作死吗?
多少是有点不尊重她的劳动成果了。
姜昭久久不说话,墨沂也看出了她的态度,他不说别的,只是说,“这是我的事,我跟他之间注定有一场决战,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可是前辈,你才刚治好身体,不需要再养养身体吗?”
姜昭委婉劝道。
“并不是现在去。”
墨沂冲她安抚地笑了笑,“眼下我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被蛊虫蛀空太久,现在去了就是送死,你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就算养好了……”
墨沂十分有信心:“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也不想你难过,我会活着回来的。”
不是,问题不是这个呀!
你说活着就能活着了?!就算是天命之子,遇到打不过的对手,该死也得死啊!
轻飘飘的一个承诺什么都说明不了,姜昭皱起眉,这人先是成了她的攻略对象,再是被她救了,现在他的命可不是自己的了。
“既然这样,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前辈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吗?什么修为?”
“是我曾经的族长。”
.
墨沂只愿意说到这里,就闭口不言了,再追问也不过是一些“许久未见”“不知他实力几何”的敷衍逃避。
姜昭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要到了他出发时会告别的承诺。
不过这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在他身上放下定位的符纸了,就算他玩失踪也瞒不过她的眼睛。
谁想到治好了病还得盯着人不把自己作死。
姜昭为她脆弱又易碎的攻略对象发出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声叹息。
门外均匀的脚步声一顿,下一刻又忽然加快了步伐,不远处的木门被撞出了巨大的响动,姜昭托着腮懒懒回头,就对上了某个人蕴含着巨大惊喜的目光。
“卫迢?!你出关了?!”
刚下课的沈珩回来的路上本来还在惦记这件事,谁想到回了宿舍就有这等天降惊喜。
沈珩那双带着媚意的漂亮眼睛都瞪的溜圆,一下从狐狸变成了小狗,姜昭看着有趣,高兴地冲他招招手。
“嗨~”
这个动作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静止在门口的沈珩“咣当”一下关上了门,没控制好力道,整个屋子都被震得晃了晃。
沈珩无暇顾及这些,他快走两步,在姜昭惊讶的目光下直接迎上来附身抱住了她,“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抱住了朝思暮想的人,他这段时间再次患得患失的心重新被某种情绪填满了,仿佛那无数个睁眼到天明的夜晚只是幻觉。
姜昭属实是被他的热情给吓到了,她隐隐感觉到身后身上产生了某种变化,但目前还毫无头绪。她任由他抱了会儿,拍拍他,“今天下午刚出来的,我到金丹后期了哦,先生不想查验一下吗?”
“这是什么话?你又何须我查验……”
沈珩还是埋在她颈间不出来,温热的呼吸和说话时潮湿的气流扑洒在她裸露的皮肤,她痒得略略瑟缩了下,笑道。
“哦?真的吗?这可是先生的功劳啊。”
“怎会?分明是你努力……”
“先生也努力了呀?你要么再想想……”
她坏心眼地报复性地往他耳朵里呼呼吹气,细小的风刮在沈珩耳侧,却不啻于风暴,令他想起了曾经共赴的一场又一场云雨。
她轻轻柔柔地揉捏他的耳朵,他回忆起过去的耳鬓厮磨,素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他的背,这让他下意识感到战栗……
他终于松开了她,把她圈在书桌和他的双臂之间,她坐在座椅上仰望着她,他低垂着目光,却觉得垂着眸俯视众生的另有其人。
情难自禁,他缓缓地凑近,她放任地轻笑,他羞赧难当,她却带着宽容意味地轻抚他的面颊。
无论如何……
意乱情迷间,沈珩恍恍惚惚地找回了点理智,她才刚出关,自己不仅没有关心她的情况,还满脑子都是这种事,这也太不像话了……
他又开始谴责自己了,但对面显然并没有太多的耐心温柔地对待他,发现他的走神,非常不满地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效果显着,沈珩被扇得当场魂飞魄散、缴械投降。
他受不了地阖上眼,耳边是细细碎碎的嘲笑,鼻尖是芬芳扑鼻的馨香,温热的身躯带着令他颤抖的温度贴近他,分明只是在做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事,可抱住她的那一刻,他好像富有了全世界。
他好像找到了他的心乡。
娘,我有了喜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