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如同每一寸骨骼都被碾碎,每一根神经都在燃烧。刘麟阁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痛楚的海洋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才艰难地挣脱出来。
他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交错纵横的、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巨大蕨类植物叶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清香,以及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活泼而陌生的能量气息。这不是地球,至少不是他认知中的地球。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忍不住闷哼一声。低头检查,那套巡天殿特制的作战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下面布满淤青和裂痕的皮肤,体内经脉更是如同干涸的河床,寂灭之力几乎消耗一空,只有丹田内的奇点依旧沉寂,但似乎也比之前更加“疲惫”。
“老大……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沙哑而虚弱,却带着难以抑制激动的声音。
刘麟阁猛地转头,看到石猴正靠在一棵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树干上。他庞大的石躯同样伤痕累累,许多地方的岩石崩裂,露出下面黯淡无光的内部结构,原本璀璨的星辰之力几乎感应不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那双石质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刘麟阁。
“石猴!”刘麟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强忍着剧痛,挪到石猴身边,“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石猴咧开嘴,想露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脸上的裂纹,疼得龇牙咧嘴,“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这里的……天地法则,好奇怪,在排斥我……”
刘麟阁闻言,立刻凝神感知。果然,周围的天地能量虽然充沛,但其运行规律和属性,与他熟悉的现实世界(地球)以及那片星际试炼场都截然不同。更明显的是,一股无形的、源自世界本身的排斥力,正作用在石猴身上,仿佛他是一件不该存在于这里的“异物”,正在被这个世界缓慢地“排挤”出去。这种排斥力虽然不强,但对于本就重伤虚弱的石猴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相比之下,刘麟阁虽然也感到些许不适,但排斥感微弱得多。或许是因为他身负的寂灭之力层次更高,又或者他本就是“现实世界”的土着,与不同世界的兼容性更好。
“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是哪里,然后找到回去的方法。”刘麟阁沉声道,目光扫视着这片奇异的森林。高大的树木散发着各色荧光,一些从未见过的昆虫和微小生物在草丛间穿梭,空气中活跃的能量表明这个世界绝非死寂之地,但也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回去?”石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苦涩,“老大……我们……还能回得去吗?‘放逐渊’那种地方……还有那个鬼东西……”
他显然对之前的经历心有余悸。
“一定能。”刘麟阁语气斩钉截铁,拍了拍石猴冰凉的石臂,“既然我们能出来,就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当务之急是恢复伤势。”
他尝试运转功法,吸纳周围的天地能量,却发现效率极其低下。这个世界的能量属性与他修炼的寂灭之力格格不入,强行吸收反而会引起体内残存灵力的躁动。他只能依靠寂灭奇点那缓慢的自发恢复,以及肉身本身的愈合能力。
他取出老者所赠的那个袋子,袋子的温热感已经消失,恢复平凡。但当他尝试将一丝心神探入时,却发现依旧无法穿透,仿佛里面自成空间,隔绝一切探查。这“故土之物”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此刻却沉寂无声。
“我们先离开这里。”刘麟阁勉力站起身,搀扶起几乎无法自行移动的石猴。石猴的体重惊人,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
两人(或者说一人一石)在这片奇异的荧光森林中艰难跋涉。刘麟阁尽量选择能量相对平和、植被不那么茂密的区域前行,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四周。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了流水声。有水源,通常是生命聚集之地,也可能意味着……危险。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穿过一片巨大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蘑菇林,眼前出现了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水底铺满了五光十色的鹅卵石。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并非溪水本身,而是溪边正在发生的一幕——
一只外形类似麋鹿、但头顶鹿角如同水晶雕刻、通体散发着月白光华的美丽生物,正在低头饮水。而在它身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三道矮小、敏捷、手持粗糙骨矛和石斧的身影,正如同猎豹般匍匐靠近,眼中闪烁着狩猎的光芒。
那些矮小身影皮肤呈暗绿色,耳朵尖长,身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散发着野蛮而原始的气息。
“是土着……还是……”刘麟阁瞳孔微缩,立刻拉着石猴隐入一旁的水晶蘑菇后面,屏息观察。
就在那三名猎手即将发动攻击的瞬间,那只饮水的月光麋鹿仿佛有所察觉,优雅地抬起头,水晶般的鹿角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与此同时,溪流对岸的树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呵斥!
“住手!”
一道娇小的身影疾射而出,速度快得留下残影!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人类少女模样的生灵,她有着尖尖的耳朵,翠绿色的长发,肌肤白皙如雪,身上穿着由树叶和藤蔓编织而成的简易衣裙。她手中握着一柄纤细的、闪烁着自然符文的木杖,此刻正指着那三名猎手,脸上带着愤怒。
“艾拉!是那个多管闲事的森林精灵!”一名猎手用嘶哑难听的语言低吼道,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杀了她!连同那只月影兽一起!”另一名猎手眼中凶光毕露。
三名猎手立刻调转目标,挥舞着骨矛石斧,带着腥风扑向了那名被称为“艾拉”的森林精灵!
艾拉毫无惧色,手中木杖顿地,口中吟唱着古老而优美的咒文。周围的草木仿佛活了过来,粗壮的藤蔓如同毒蛇般从地下钻出,缠绕向三名猎手,地面也瞬间变得泥泞不堪,限制他们的行动。
然而,这三名猎手显然也并非弱者,力量奇大,动作迅猛,手中的骨矛石斧闪耀着破魔的幽光,竟然能轻易斩断缠绕而来的藤蔓!双方一时间缠斗在一起,能量碰撞,草木纷飞。
刘麟阁在一旁看得分明。那森林精灵使用的是一种与自然高度亲和的生命系法术,而三名猎手则更像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加持着某种邪恶的诅咒之力。双方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但精灵只有一人,而猎手有三个,久战下去,精灵必然吃亏。
他心中迅速权衡。他们初来乍到,对此地一无所知,需要一个了解情况的“向导”。这个森林精灵看起来是相对友善的守序一方,救下她,或许能获得帮助。而且,那三名猎手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不适。
就在一名猎手绕到精灵身后,骨矛即将刺中她背心的危急关头——
刘麟阁动了!
他虽然伤势未愈,灵力匮乏,但肉身力量和战斗意识仍在。他如同鬼魅般从蘑菇后闪出,没有动用丝毫灵力,仅凭纯粹的肉体力量和格斗技巧,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那名猎手持矛的手腕上!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猎手惨叫一声,骨矛脱手落地。
另外两名猎手大惊,没想到旁边还藏着人!他们立刻舍弃精灵,怒吼着扑向刘麟阁。
刘麟阁眼神冰冷,身形如游龙般在两人之间穿梭,避开劈砍而来的石斧,拳、肘、膝、腿化作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击打都落在关节、穴位等脆弱之处!动作简洁、高效、狠辣!
“砰!砰!”
两声闷响,另外两名猎手也口喷鲜血,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森林精灵艾拉反应过来,战斗已经结束。她握着木杖,有些呆滞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以雷霆手段解决三名强大猎手的神秘男子,以及他身后那个……更加庞大的、散发着岩石气息的古怪身影。
刘麟阁转过身,看向精灵,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你没事吧?”
艾拉回过神来,翠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警惕与好奇,她仔细打量着刘麟阁和石猴,尤其是感受到石猴身上那股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排斥感时,眉头微微蹙起。
她用一种空灵而悦耳,但刘麟阁却能莫名听懂的语言问道:“你们……是谁?来自哪里?为何身上带着……‘世界之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