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楼,洛阳城中最豪华的一家酒楼。
雕梁画栋间灯火通明,珍馐美馔摆满了紫檀木大圆桌,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底鲜,可谓极尽奢华。
几名身姿曼妙、容貌姣好的歌姬垂首侍立一旁,香风阵阵。
贾环当仁不让地居于主位,陈奇、楚风、庞德勇按刀立于其身后,虽处宴席,依旧保持着警戒。
孙铭善小心翼翼地在旁作陪,亲自为贾环斟酒。
贾环看向陈奇三人,“此行赶路辛苦,今夜不必拘束,放开了吃,好生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还要去抓郑清河。”
庞德勇早就被酒肉香气勾得食指大动,闻言咧嘴一笑:“多谢大人!”
陈奇与楚风也心中一暖,拱手称是。
……
洛阳城外二十里,依山扎营的洛阳驻军大营,中军帐内灯火通明。
参将吴猛,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中年将领,正反复看着手中一封密信。
正是王子翼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那封信。
信中的意思很明确:对付贾环,事后保他前程无忧,甚至更上一层楼。
“贾环……骁骑卫副都督……”吴猛低声念叨着,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杀意。
有二皇子和王家的支持,他自然不怕担上这个风险。
但他并非纯粹的莽夫。
骁骑卫的名头,还是让他心存忌惮。
吴猛捻着粗硬的短须,眼神阴鸷地盘算着,
“若是正面冲突,形同造反,风险太大……”
“最好是制造点‘意外’,比如……山匪流寇劫杀?或者,让他‘病逝’?”
他需要一个既能除掉贾环,又能将自己摘干净的万全之策。
就在他权衡利弊、谋划着如何“暗中动手”之际,帐外传来亲兵急促的通报声:“将军!城内有紧急军情!”
吴猛心头一凛,“讲!”
一名风尘仆仆的探马冲进帐内,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禀报:
“将军!不好了!京城来的那位骁骑卫副都督,今日在知府衙门公堂之上,当众一刀斩了王通判!随后又将孙知府拿下囚禁!”
“什么?!”
吴猛猛地从虎皮椅上站起,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的震惊。
公堂斩官,囚禁知府?这贾环是疯了吗?!
但随即,这股震惊就转化为了狂喜!
“哈哈!哈哈哈!”
吴猛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好!好一个贾环!真是瞌睡来了给我送枕头!”
他之前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贾环实在太嚣张,行事如此毫无顾忌,竟敢直接囚禁知府。
他吴猛此刻出兵,就不再是“正面对抗”,而是正常的维护地方稳定的行为,是阻止酷吏肆意妄为!
就算事后追究,他也可以一口咬定是贾环暴力反抗,在混乱中被“误杀”!
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让他公然动手的完美借口!
所有的犹豫和谋划都被抛诸脑后,一股狠厉的杀机取代了一切。
吴猛猛地抽出令箭,眼中凶光毕露,对着帐外厉声吼道:
“传我将令!”
“擂鼓!点兵!”
“所有骑兵即刻集结!”
“随本将入城保护诸位大人,弹压可能出现的骚乱!”
“是!”帐外亲兵轰然应诺,声震营盘。
下一刻,低沉而急促的战鼓声如同滚雷般响彻军营,打破了夜的宁静。
无数火把被瞬间点燃,如同一条苏醒的火龙,在营地中快速蔓延。
甲胄碰撞声、军官的吆喝声、战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洪流。
中军帐内,吴猛一把抓起自己的佩刀,系在腰间,脸上尽是胜券在握的狞笑。
“贾环啊贾环,任你是过江猛龙,到了我这洛阳地界,是龙你得盘着虎你得卧着!今晚,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大步走出营帐,翻身上了亲兵牵来的战马。
夜色下,军营大门洞开,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朝着不远处的洛阳城蜂拥而去。
……
京城,王府。
一间充斥着浓郁药味和压抑气息的卧房内,王仁正半躺在软榻上,他的面容因长期卧床和内心郁结而显得蜡黄憔悴。
“蠢货!连个碗都端不稳!想烫死本少爷吗?!”
他猛地一挥手臂,将身旁丫鬟战战兢兢递上的药碗狠狠扫落在地,漆黑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瓷碗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那丫鬟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少爷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连连磕头,心中却是在暗暗叫好。
这位少爷坏事做尽,被人打成残废,纯属报应,府中不知多少下人暗地里盼着他遭殃。
王仁胸口剧烈起伏,感受着身体的痛苦与残缺,眼中充满了怨毒。
他本是前途无量的王家子弟,如今却成了个只能困于床榻的残废,这一切,都是拜那贾环所赐!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王子翼走了进来。
他挥手斥退了磕头的丫鬟,看着儿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再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心中对贾环的怨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不过,一想到那小畜生即将死在外面,这种怨恨就变成了快意。
“跟个丫鬟置什么气!”王子翼低喝一声。
王仁抬起头,看到父亲,眼中的怨毒丝毫不减,嘶声道:
“父亲!我恨!我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那贾环小儿,将我害成这般模样,我……”
“够了!”王子翼打断他,走上前安抚,“你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王仁一愣,急切地追问:“父亲,此话何意?”
王子翼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光芒,压低声音道:
“那贾环,如今正在河南道嚣张。他以为自己破了案,立了功,却不知死期将至!我们王家与二皇子殿下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此番他离了京城,便是自寻死路!绝无生还的可能!”
王仁闻言,脸上瞬间涌上狂喜之色,仿佛残缺之身都不那么疼了,
“当真?!哈哈哈!好!太好了!贾环啊贾环,这样让你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他兴奋得几乎要从榻上挣扎起来,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眼中充满了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王子翼看着儿子兴奋的模样,心中的郁气也散了不少,冷笑道:
“且让他再嚣张几日。到时候,他的人头,便是为父送给你最好的礼物!”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仿佛看到了贾环惨死,大仇得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