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君天碧一提,檀焚和李折涯这才悚然一惊,凝神细看!
只见那陈旧的木制窗台上,竟趴着几只巴掌大的灰毛老鼠!
每一只都肚子圆滚滚地鼓起,几乎要撑破毛皮,垂到窗台上。
不止是窗台!
檀焚和李折涯迅速扫视整个厢房,这才发现,就连房间的角落、床铺底下,甚至房梁之上,柜子后,阴影里......都隐约可见一团团蠕动的黑影!
它们安静地伏在那里,数量之多,远超寻常!
一双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
完全不像寻常老鼠那般机警胆小,竟真的毫不畏人,就那样静静地蹲着,慢悠悠地梳理着胡须。
透着贪婪与打量,评估着眼前这些两脚兽的肉质如何。
李折涯倒吸一口冷气。
外头村民饿得形销骨立,这祠庙里的老鼠却肥得流油......
这赤松仙子祠,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
甘渊看着满屋子肥硕油亮的老鼠,差点没吐出来。
“这什么鬼地方!恶心死了!”
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旁边的李折涯:“李姑娘,你行医的,身上带没带老鼠药?又大又毒的那种!”
“赶紧撒点,全药死算了!跟这玩意儿睡一屋,还睡个屁!老子宁愿去睡马车顶!”
檀焚本就心烦意乱,闻言冷冷白了他一眼:“撒一屋子毒药,你就能睡得着了吗?”
他简直无法理解甘渊的关注点。
李折涯也是花容失色,但她迅速镇定下来,上前一步,对着君天碧躬身道:“城主,这些鼠辈确实扰人。”
“不如用蛊虫将它们驱赶清理,必不会惊扰城主歇息。”
她心思细腻,想到的是善后。
君天碧瞥了她一眼,难得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是折涯姑娘心细,比某些只会喊打喊杀的大老爷们儿强多了。”
檀焚趁机再次进言,提出离开:“城主!此地诡异非常,绝非善地,不宜久留!”
“不如我们即刻启程,连夜赶路,尽快与世子殿下会合。”
“待查明情况,再调兵遣将,细细查探惩治这邪祠不迟!”
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多待了。
君天碧摇了摇头,用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沾染的灰尘。
“你们赤蒙城要如何处置这窝老鼠,是你们的事。”
“不过,敢把主意打到孤身上的人......”
她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倏然并拢,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都别活。”
一股无形而恐怖的力量弥漫整个厢房!
厢房内,窗台上、床底下、柜子后......所有角落的肥硕老鼠,接二连三地“噗噗”炸开!
一团团血雾混着残骸、腥臭的血液和内脏,如同凄艳而恶心的血花,在昏暗的厢房内骤然绽放!
黏腻的液体和碎肉溅得到处都是,将墙壁、地面、甚至房梁都染上了大片大片的暗红!
简陋的厢房立时变成了屠宰场!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避无可避地扑面而来!
甘渊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还有闲心调整了一下站位,挡在君天碧身前。
衣袍袖摆一拂,将飞溅向她的污血尽数扫开,确保没有一滴脏血能玷污到君天碧的衣角。
熟练得令人心疼。
但檀焚和李折涯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残酷的场面,两人脸色煞白,呼吸都窒住了。
尤其是檀焚,他看着君天碧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
李折涯更是掩住了口鼻,眼中惊骇不已。
君天碧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袖,径直朝门外走去。
“城、城主......您要去哪?”李折涯强忍着恶心回过神来,颤声问道。
君天碧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其中兴致令人胆寒:
“去见见这仙祠的主人。”
她微微侧头,“宰起来的时候,最好......鲜艳一点......比较好看。”
甘渊立刻掩住口鼻,快步跟上了君天碧。
待两人离开,李折涯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药囊,取出一支线香点燃,清雅的药香很快驱散了一些血腥味。
同时,她口中念念有词,袖中飞出一小片黑压压的嗜血飞蚊蛊。
这些细小的蛊虫扑向地上的血迹和残骸,开始飞速清理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向脸色依旧难看的檀焚。
“祭司大人,尧光城主行事虽......酷烈,但我以为......或许我们真该如尧光城主所言,先将此地之事处理妥当,再赶往蒙山不迟。”
檀焚眉头紧锁。
君天碧的话他可以当做耳旁风,但李折涯的提议,他却不得不慎重考虑。
“为何?”他沉声问。
李折涯目光扫过窗外沉寂的村落,低声道:“进村时,我仔细观察过,那些村民虽干瘦,却并无其他积病沉疴之象。”
“赤水是离蒙山最近的村镇,蒙山鼠疫如此凶猛,赤水却不见感染迹象,反倒......老鼠遍地,让这些老鼠养得如此肥硕......这其中必有蹊跷。”
“恐怕......与这赤松仙子祠,脱不了干系。”
檀焚沉默半晌,异瞳中光芒闪烁,显然也在权衡。
最终沉声对李折涯嘱咐道:“......即便要查,也需谨慎,此地诡异,恐有未知风险。”
“若那位一意孤行,在此地不慎染上疫病......你且先顾好自身。”
“不必为了这么一个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李折涯闻言,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赞同。
她身为医者,仁心为本,无法坐视可能发生的疫病而无动于衷。
“祭司大人,若真有疫病,我无法袖手旁观......”
“折涯!”檀焚打断她,严肃提醒,“别忘了我们此行为何。”
李折涯咬了咬下唇,最终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厢房内,药香与残留的血腥气混合,嗜血飞蚊蛊发出细微的嗡鸣。
而村落深处,那所谓的赤松仙子祠正殿方向,隐隐传来一声短暂凄厉的惨叫。
旋即是了尘道人的求饶声。
檀焚与李折涯对视一眼,同时朝声音来处奔去。
今夜无月,君天碧正用鞋尖轻抬了尘的下巴。
那道长此刻狼狈不堪,道袍上满是血污。
“说说看,”君天碧笑意温柔,“你们赤松仙子,最喜欢哪种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