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碧冷冷瞥他一眼,“再多嘴,把你押上去。”
闻辛见劝阻无效,只得退而求其次,难得坚持道:“城主若真想试试手气,城中还有其他几家赌坊,环境稍好些,不如......”
他实在不愿君天碧踏入这一家。
君天碧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可。”
闻辛刚松一口气时,她抬手指了指千金窟,“那就赢光这家,再换下一家。”
闻辛只当她是说大话。
他从未听说君天碧精通赌术,也从未见她对此道表现出兴趣。
她以往消遣流连的地方,无非是更血腥直接的斗兽场,或是声色犬马的秦楼楚馆。
甘渊也捏了把汗,小声嘀咕:“城主,要不......您还是听听属下的?属下虽然不常玩,但总比您......”
“你?你连骰子有几个点都数不清,还是抱着你的零嘴比较安全。”
三人走进赌坊,喧嚣声、骰子声、叫骂声、狂笑声霎时将他们淹没。
乌烟瘴气的环境中,各种赌具琳琅满目,君天碧闲庭信步。
她不观察牌面,不计较赔率,也不管庄家是否暗中做了手脚,只是随意地走到不同的赌桌前,随手扔下一把金叶子,或者几件刚刚买来的佩玉、珍珠。
闻辛跟在她身边,看着她这般胡来的下注方式,只觉得心惊肉跳。
但,她总是能赢。
而且是赢的盆满钵满!
她押大,骰盅揭开便是豹子通杀;
她猜单,开出来的点数绝不会是双。
更复杂的牌九、轮盘,钱财仿佛都长了腿般往她面前汇聚,总能如她所愿。
不过半个时辰,她面前的金银财宝已堆积如山,引得周围赌客惊呼连连。
甘渊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后来的目瞪口呆。
最后干脆化身成了移动钱袋子,怀里抱着的财帛越来越多,笑得合不拢嘴。
闻辛看着君天碧气定神闲的侧脸,心中疑窦丛生。
这绝非运气可以解释!
他仔细观察,却发现不了任何出千的痕迹。
难道她真的......深藏不露?
其实,此刻的君天碧玩得也颇为高兴。
她看着那些因她不断赢钱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庄家和赌客,心中暗自感慨:将血族先知窥探命运丝线的能力用在赌桌上......嗯,算不算是大材小用?
不过,感觉还不错。
闻辛见赌坊打手的眼神越来越不善,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心知不宜久留,低声提醒君天碧见好就收:“城主,赢得差不多了,是否......换一家?”
君天碧也玩腻了,点点头:“可。”
他们转身准备离开,几名身材魁的壮汉无声地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几位,手气真是旺得惊人。”
“我们东家......想请几位楼上一叙,喝杯茶水,交个朋友。”
千金窟赌坊的顶层雅间,熏香袅袅,布置典雅,窗外甚至能俯瞰小半座赤蒙城的景致。
只是室内的气氛,远比楼下任何一张赌桌都要紧绷。
赤蒙城世子闻晟一身靛蓝银丝暗纹锦袍,手持一柄玉骨折扇,正悠然坐在主位。
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刻着几分与闻辛相似的清冷,眼睛里却总含着三分笑意。
折扇轻晃,俨然一副光风霁月的贵公子模样。
他见几人上来,目光首先落在闻辛身上。
“五弟,许久不见,气色瞧着倒是比在府中时好了些许。”
“只是这赌坊之地,终究不是你这身子该久待的,莫要沾染了习气。”
“若是让父王知道,少不得又要训斥你。”
他就像没看到君天碧一般,直接将兴师问罪的矛头隐在了关怀之下。
“大哥,我是奉父王之命,随城主城中闲逛。”
君天碧根本不吃他这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她径自走到旁边一张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坐下,执起茶盏轻啜。
甘渊更是有样学样,麻溜地跟过去,将怀里抱着的财帛往脚边一放,抓起桌上精致的点心就往嘴里塞,吃得啧啧有声。
享受之余,还不忘剥起葡萄,将果肉整齐码在玉碟中推至君天碧面前。
主仆二人姿态闲适,全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直把闻晟这个主人和闻辛这个“被关心”的弟弟晾在了一边。
闻辛被夹在中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兄长的关怀,只能沉默。
闻晟脸上的笑容滞了滞。
他本想先声夺人,给君天碧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
他折扇一顿,目光转向君天碧,笑容重新挂上:“尧光城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城主今日在我这小小赌坊大展身手,赌术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只是......”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看向闻辛,“城主身份尊贵,喜好何为,旁人自不敢置喙。”
“我这五弟性子单纯,不谙世事,城主带他来此,恐怕......不甚妥当。”
君天碧将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液在舌尖化开。
她这才抬眸,懒洋洋地扫过闻晟:“孤竟不知,赤蒙城的世子,何时兼职做了教书先生,还管起弟弟何处消遣了?”
她说着,伸手拉过一旁沉默的闻辛,让他在自己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明显的占有和亲昵意味让闻晟脸色微变。
她美目微掀,红唇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当大哥有瘾,教训到孤头上了?”
“就算孤真带坏了他,那也是你们赤蒙城亲自将人送到孤身边的。”
“机会,是你们给的,现在倒想指手画脚?”
“轮得到你吗?”
闻晟握着折扇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早就听说尧光城主行事乖张,如同疯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半点颜面都不留!
连半点表面功夫都不做!
他强压下心头窜起的怒火,目光扫过垂眸不语的闻辛,最终还是顾忌着场合和身份,没有立刻撕破脸。
只是语气冷了几分:
“城主言重了,闻晟只是关心幼弟,并无他意。”
“孤看你意很多。”君天碧根本不领情,一刀刀往闻晟心窝子里戳,“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孤看着碍眼。”
闻晟只觉得胸口发闷,跟这人说话简直折寿!
他努力维持着风度,但额角的青筋却忍不住跳了跳。
君天碧也不耐烦与他周旋,放下茶盏,直接问道:“把孤叫上来,到底何事?”
“若是输不起,直说便是,孤也不是不能赏你几分薄面,退还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