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起右手，掌心朝向摄像头，随即迅速翻转，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弧线。
杨辰的手指悬停在回令键上方，瞳孔微缩。画面中那手势并非挑衅——是军用暗语，代表“观察完毕，撤离”。
他按下通讯键：“目标行为异常，暂不接触。保持跟踪，录像存档。”
对讲机那头沉默两秒，传来张猛低沉的声音：“明白，已切换隐蔽位。”
屏幕上的身影贴墙退入巷子深处，夜视影像逐渐模糊。杨辰关闭实时画面，站起身，摘下腕表下方的微型SIm卡，插入平板接口。数据同步完成，监控系统自动标记该人为“高危潜在威胁”，并归档至独立加密文件夹。
他走出指挥室，走廊灯光平稳洒落，左腕钢表随步伐轻晃。经过训练场时，未停留，径直走向办公室。
推门而入，周博正伏在电脑前，十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屏幕上滚动着密集的数据流。他抬头，眼底泛红，声音沙哑却透着兴奋：“老板，导完了。”
杨辰走到桌前，目光扫过屏幕。
“一万八千三百七十二条用户记录，清洗后保留有效数据一万八千条。”周博调出统计面板，“手机号、常用地址、高频下单品类，完整率百分之九十二。原始数据库结构松散，但日志没清，我们顺着登录Ip反推，补全了缺失字段。”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陈磊快步进来，手里捏着一张打印纸。“我拟了个公告。”他将纸放在桌上，“‘原校园快送用户专享首单立减五元’，再加一条弹窗引导，转化率保守估计能到六成。”
杨辰没看纸，而是转身走向窗边。
楼下，取餐窗口前队伍蜿蜒，学生举着手机扫码，动作熟练。阳光斜照，映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一片流动的光斑。
他缓缓摇头：“不发推送。”
陈磊一怔：“为什么？这是现成的流量！”
“流量要，但不能靠骚扰。”杨辰语气平稳，“他们已经用脚投过票——平台崩了，自然会找替代。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回来理所当然。”
他走回桌前，手指轻点桌面：“把这批用户最常点的二十家店全部签下来，独家入驻我们的App，再给他们三个月免抽成优惠。”
周博眼睛一亮：“等于是断了对方最后的供给端？”
“没错。”杨辰点头，“没有商家，用户回来也没饭吃。他们会自己找上门。”
陈磊盯着桌面，眉头微皱，片刻后忽然笑了：“懂了。不是抢用户，是让市场只留下一个选择。”
杨辰没接话，而是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黑色卡片，轻轻推给陈磊：“你全权负责谈判。年费补贴按最高档走，流量权重调到S级，配送优先级前置两级。”
陈磊接过卡，指尖触到边缘微凸的防伪纹路，神情凝重：“有些店担心独家绑定会影响其他渠道订单，尤其是校外跑腿平台。”
“那就让他们看到差别。”杨辰说，“赵虎带队去实地走访，展示安防体系和配送效率。让用户知道，在我们这开店，货不会丢，人不会被堵门，订单不会被恶意刷爆。”
周博插话：“我这边同步优化后台算法。针对这批导入用户的历史订单，预加载个性化推荐界面，一旦登录，直接推送他们常点的店铺和套餐。”
“很好。”杨辰点头，“别让他们感觉到切换成本。”
陈磊收起黑卡，转身欲走，又停下：“如果商家问起数据来源？”
“就说系统自动识别流失用户画像，精准匹配服务需求。”杨辰语气不变，“不提‘校园快送’四个字。”
“可这算不算……越界？”
“数据本身无主。”杨辰目光平静，“谁先整合，谁就掌握规则解释权。”
陈磊不再多问，推门离开。
办公室只剩两人。周博调出后台架构图，开始部署数据映射流程。杨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人流，左手无意识转动表冠。
三小时后，第一轮商家洽谈结束。
陈磊返回，将一叠签约文件放在桌上：“十二家签了，都是高频刚需类，奶茶、快餐、小吃。剩下八家还在犹豫，主要担心失去校外订单。”
“给他们加码。”杨辰说，“免抽成延长到六个月，额外赠送首页轮播位一周。”
“会不会太狠？”周博抬头，“我们利润空间会被压缩。”
“短期让利，是为了切断对手复苏路径。”杨辰道，“只要用户习惯形成，后续调整费率，没人能反抗。”
周博沉默片刻，低头继续操作。
第二天清晨，系统警报轻微震动。
周博第一时间查看日志，猛然抬头：“老板，后台显示，过去六小时新增登录账号两千一百三十七个，全部匹配历史导入数据，行为模式高度一致。”
杨辰走近屏幕。
曲线图上，日活跃用户数正稳步爬升，凌晨三点出现小幅波动，随后持续上扬。
“他们开始回来了。”周博声音压低，“而且是主动登录，不是通过外部链接跳转。”
“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找不到原来的平台，试了别的，发现不如这里方便。”周博调出热力图，“最常访问的页面是‘常点店铺’和‘订单历史’，复购意图明确。”
杨辰盯着数据流，未说话。
第三天上午九点十七分，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周博刷新页面，呼吸一滞：“日活破五万了。”
屏幕上，数字定格在。
杨辰终于动了。他拿起平板，调出区域分布图。东区、西区、宿舍带、教学楼圈层，颜色由浅渐深，层层覆盖。
他合上设备，望向窗外。
阳光正照在取餐窗口上方的电子屏上，实时滚动着今日热销榜单。第一名是“芝士奶盖波霸”，第二名是“香辣鸡腿堡套餐”，第三名是“芒果冰沙+薯条”。
这些名字，三天前还挂在“校园快送”的首页。
现在，它们只属于一个平台。
办公室门被推开，陈磊快步进来，手里拿着最新台账：“最后八家也签了。条件是我们承诺半年内不引入同类竞品。”
杨辰点头：“录入系统，明天生效。”
“还有件事。”陈磊顿了顿，“有三家店问，能不能提前结束免抽成期，改缴固定年费，说愿意多付两成。”
杨辰嘴角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
“答应。”他说，“但附加条款：未来三年，新入驻同类商家，必须经他们联名同意。”
陈磊眼神一震，随即明白过来：“您是要让他们自己筑墙？”
“市场秩序，要由受益者来维护。”杨辰声音平静，“当既得利益者开始排斥新人，垄断才算真正成立。”
陈磊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划出清晰痕迹。
周博突然开口：“老板，有个问题。”
“说。”
“我们现在的用户增长速度，已经超过服务器预设的弹性扩容阈值。如果接下来一周持续爆发，现有架构撑不住。”
“那就换。”
“可是新机柜还没完成压力测试……”
“已经测过了。”杨辰打断，“昨天凌晨三点十二分，系统自动触发模拟峰值，负载达到九万并发，稳定运行四十七分钟。数据在你没看见的时候，就已经跑完了。”
周博愣住。
他确实没收到通知。
但日志里，的确有一段未标注的测试记录，时间戳正是凌晨三点十二分。
“什么时候安排的？”
“你睡着的时候。”杨辰说，“钱花出去，人就会回来。有些人，专门干这种没人看见的活。”
周博没再问。
他知道，有些事，不必知道过程。
只需要结果。
陈磊合上台账，抬头：“下一步是不是该准备商户答谢会了？听说已经有店主要带合同来续约。”
“不急。”杨辰说，“让他们再等两天。饥饿感，比优惠更有黏性。”
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下层抽屉。
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块备用主板，表面贴着标签：“q-7，已验。”
这是上周报废的旧件，本该销毁。
现在，它安静躺在那里，像是某种预备。
杨辰关上抽屉，转身面向两人：“今天起，所有新注册用户，强制绑定实名认证。老用户限时补录，逾期限制功能。”
“这么激进？”周博皱眉，“会不会引发反弹？”
“不会。”杨辰说，“他们会发现，只有完成认证，才能享受专属折扣、优先配送和积分兑换。便利，是最好的驱动力。”
陈磊忽然问：“如果有人组织抵制呢？比如在校论坛发帖，拉人退出？”
“让他们发。”杨辰语气平淡，“发帖的人，我会知道他是谁，去过哪里，买过什么。然后，他的外卖永远迟到，优惠券永远领不到，常点的店会突然歇业三天。”
他顿了顿。
“没有人会坚持对抗一个让自己生活变糟的系统。”
办公室陷入短暂寂静。
周博低头继续调试代码，陈磊整理签约名单，动作有序。
杨辰站在窗前，手中握着加密平板，屏幕暗着，映出他沉静的轮廓。
楼下，一名学生举起手机扫描取餐码，动作流畅自然。
就像呼吸一样。